開機要崗位出任軍長,為何又出爾反爾,不肯批准呢?這必定是當軍長也不放心我了。這比什麼訊息還壞。我想我只求離開,不任軍長也得離開才好,以免受禍。我正在繞室徬徨,無計可施的時候,胡璉1月10日到了南京,準備去見蔣介石,他再三邀約我任十八軍軍長,我心中有數,再三推辭。
不料第二天胡璉來第三廳對我說:“總統已批准你任十八軍軍長,望早日到職,重振十八軍的軍威!”
我聽了不大相信,蔣介石連第十軍也不肯給我,怎麼能讓我去他最信賴的十八軍呢?但11時我們參加官邸彙報出來,顧祝同也這樣告訴我,我心情就更復雜了。
“他(指蔣)不一定就到了完全不信任我的地步,不然的話,縱然胡璉吹噓,我是振興十八軍最適當的人選,他也不肯讓我到十八軍去。”我這樣一想,危懼心理減輕多了。
但是我猜不透蔣介石的心理,他為什麼就立即答應胡璉的請求。如果這是出於對胡璉的信任,則對我仍就是沒有好感的,早遲會出問題。這支軍隊是蔣介石手中握的一張王牌,不僅不會開往大西南,反而隨時會由現時駐防的浙贛路玉山一帶撤往福建、臺灣,即或這支部隊退守西南,也萬萬不可能發動起義。因為十八軍不僅有許多蔣介石的特務嚴密控制,其士兵到各級軍官大多數是蔣介石集團的死硬分子。如果擔任這支部隊的軍長,不但黨的任務無法完成,我可能也會被挾持到臺灣。因此我眼望著這個“肥缺”,心中非常煩悶。
任廉儒叫我請求改調到西南的軍隊去,但這樣作會引起蔣介石的疑心,哪有第一流部隊的軍長不當,反而要求到第二三流軍隊去的人呢?萬一他由此窺察出我的秘密,豈不弄巧成拙。這樣一來真使我焦慮萬分,束手無策!因而也想到早知共產黨要給我這樣的任務,兩個月前我不該放棄四十四軍軍長了。
四十四軍在碾莊被殲後,蔣介石為了鼓勵雜牌軍隊替他賣命,就下令重建四十四軍。四十四軍原是四川軍閥王瓚緒的隊伍,因此王瓚緒打電報推薦我或國防部副官局局長陳春霖任軍長,我當時志不在軍長,而是想到解放區。所以陳春霖得任軍長,並早已開回四川整理補充去了。
現在,萬萬想不到,不願當四十四軍軍長,卻換來一個十八軍軍長!十八軍軍長的任命一下達,許多人前來祝賀,胡璉高興之餘,還給我撥了一大筆錢以為建軍之用,我表面殷勤接待稱謝,心裡卻有說不出的苦處。可是萬沒有想到,1月21日林蔚告訴我:“蔣介石已免去你十八軍軍長,改任七十二軍軍長。”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七十二軍軍長原是餘錦源,在隨杜聿明撤出徐州後,被解放軍包圍於陳官莊,後來,餘錦源率部投降,跑出來了一部分官兵。
蔣介石於是命令重建這支部隊,並立即開往四川。能擔任七十二軍的軍長,我真是喜出望外,至於蔣介石朝令夕改的原因,我根本不願深究。
設法脫身(3)
不過聽顧祝同說,這是劉斐找替罪羊,向蔣介石說:“郭汝瑰學歷和學識都夠,只是歷練少了,好出奇案,很不穩當。”顧同時還罵劉斐這樣作很不道德。我萬想不到劉斐為我作了這樣大的好事。我與劉斐儘管有矛盾,我在大別山“清剿”會議見他抬白崇禧出來,在睢杞戰役見他鉛筆一揮就把區壽年兵團送掉時,就想向蔣介石報告,搞他下去。但我又疑惑他是與共產黨有聯絡的人,問任廉儒,他說“摸不清楚,最好莫要下手。”沒想到這次他卻幫了大忙。以後我到七十二軍軍長職之前,晉見蔣介石,蔣說:“你不行,唔!你要好好歷練!”
這與顧祝同告訴我的話如出一轍,證明確是劉斐中傷我,但是我不怨劉,反而感謝他成全了我。
委任一下達,我立即到上海告訴任廉儒,相互拍手稱慶。於是我一面在上海北四川路一小學內設立軍部,先後從上海、南京、鎮江等地收容原七十二軍餘部一千多人;一面招收幹部,把軍部架子搭起,並且保薦劉展緒、趙德樹分別擔任新三十四師及二三三師師長,還委任了一些團營連長。當時,國防部各廳已移到上海,我便到第四廳和聯勤總部,利用各種關係要足整整一個軍的槍械車輛裝備,糧錢,再加上胡璉贈送的(事實是他給的十八軍經費,我厚顏挪用),經費十分充足。
我到第三廳,見到了廳內的老同事們,他們說新任第三廳廳長蔡文治,在研究江防配備時,主張把重兵配備在蕪湖方面,湯恩伯則主張把重兵配備於揚中方面,二人爭論不休,湯恩伯不耐煩地罵:“你曉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