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過去。�
“這麼金貴的東西我玩不起。”董重裡攤開五指不接手。
聖天門口 一三(4)
突然間,常天亮緊緊湊湊地敲了一通鼓點,亮開嗓子唱起來:“自古文官磨墨武官出血,從來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只有賢文說得好,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莫看天門口地方小,知書識理就能傲視強豪!”�
“咚——”杭大爹忽地抬腳踢翻杭九楓的凳子,不待跌坐在地上的杭九楓發出驚叫,杭大爹已經高聲叫起來,“快說正傳!”�
常天亮捂著鼓,不讓它發出聲音:“是你讓我說說雪家的。”�
一隻腳站在門裡的常守義迴轉身來:“我懂杭大爹的意思。天亮,你這幾句詞兒雖然有文采,卻犯了抬一個壓一個的忌諱。讀書高當然是說的雪家,除了杭家誰也不敢稱強豪。”�
杭大爹更不高興:“你這話像從沒長牙的屁眼裡說出來的!”�
常守義順手將董重裡推到鼓前:“不說這些閒話了,還是聽董先生說正傳吧,這半年我在外頭瞎跑,沒聽到你說書,心裡早就癢起皰來了。”�
杭大爹仍舊不肯罷休:“你這個沒長眼睛的瞎子——”�
到這時,杭大爹滿臉皺紋已沒有一根是和善的,蠻蠻地盡在那裡橫來橫去。
�一陣山風順勢躥了進來,小街上發出陣陣嗚鳴。
�雪大爹裹了裹身上的長袍:“風太冷了,直往骨頭裡鑽。”
�雪大奶心領神會:“莫吹出毛病來,少聽一場吧!”
�雪家人正要走,常守義在一旁說:“杭大爹才說幾句話,你們就不想聽了。大家都在一個鎮上,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雪大爹盯著常守義:“是呀,一條街上住了多少年,沒見過誰把炮藥當飯吃!”
�常守義搶著開口:“貴人屁多,小人氣多嘛!”
�雪大爹急了,他不想惹得杭大爹更加生氣:“常守義,你不要跟著別人呼風喚雨!”�
在黑暗中站著的人也都跟著吆喝:聽說書要緊,想要說別的話,另外找時間。見董重裡操起鼓槌鼓板,雪大爹一家重新坐了下來。董重裡還沒說出詞兒,光是幾聲鼓響,聽的人就喝起彩來。董重裡一會兒低下頭,一會兒仰著脖子,一會兒閉上眼睛,一會兒又將兩隻眼珠子瞪得老大。右手的鼓槌,左手的鼓板,也跟著或急或緩或緊或松。開場鼓點響了又響,震得人人心神不定。頭頂上的風吹了又吹,鬧得大家意志惶惶。躲在人影裡的阿彩,臉上漲得緋紅,不停地用目光往杭九楓身上掃。杭九楓的眼睛雖然動個不停,可十回當中只有一回是對著阿彩,其餘九回全給了董重裡。好不容易盼到董重裡將鼓板往前一送,然後停下鼓槌,嚓——嚓——�嚓——連�擊三下鼓板。一見到這個動作,杭九楓的嘴巴就不由自主地張得老大。他和大家一樣熟悉,鬧臺已經結束,石破天驚般的開場白要來了。
�就在這時,杭大爹突然站起來:“杭家的兒孫都回去!”
他一隻手端起躺椅,掄了半個圓,放在自己的肩上。
�站在小教堂門後的傅朗西暗中竊喜,恨不能馬上對常守義說,這半年的訓練沒白費,剛一回來就將杭家的人發動得差不多了。
聖天門口 一四(1)
都說那女人是柳葉絨花,不起風也要去婷婷婀娜。昨一日眾聽官怪我心狠,為什麼嬌牡丹結個苦瓜?此天命由不得你我想法,行蠻力也難讓板凳長大。今夜裡秋風細慈悲浩蕩,且聽我再表一番那那那——
董重裡的說書聲沒有留住杭家人。他們不像雪家人,猶猶豫豫地欲走還留。杭家人噼裡啪啦地往回搬東西時,眼睛還在盯著雪大爹。雪家人聽說書的樣子越專注,他們就離開得越 堅決。
�常守義被這幾句開場的鼓詞兒迷住了:“董先生,聽你說書就像喝喜酒,好醉人�!”�
正在擊板敲鼓的董重裡說:“醉人先醉己!多謝各位捧場。”�
常守義說:“若是能說葷一點,就更那那那了!”�
聽說書的人全都笑起來。雪大爹也跟著嘿嘿地笑了幾聲。常天亮沒有笑,伸手拿過那隻鼓囊囊的布袋,轉身進屋,將袋裡的東西盡數倒在一隻簸箕裡,摸索著將種種不相同的東西一一
分開。聽到動靜,傅朗西在最裡面的睡房裡問,是不是有人送了花生。常天亮剛說聲是的,傅朗西便三步兩步地躥了過來,腰還沒有彎到位,就將那包花生拿在手裡,解開,尋出一顆最大的放在手指間使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