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重裡都聽見了,他在天門口呆了這麼久,從沒聽見有人說雪家的壞話,就是發牢騷也不會將雪家作為物件。一旦親耳聽見了,董重裡也不免高興,常常誇獎傅朗西,說這些年自己也沒少花過心血,動過心思,可就是沒人聽,傅朗西才來幾個月,廣大民眾就被他的宣傳鼓動起來。
傅朗西也就難得高興地說:“可以在天門口搞大動作了!”
緊接著他往往又會說:“關鍵還是杭家!”�
董重裡還沒有出門說書的意思,他要常天亮先出去,揀大家愛聽的說書帽子說上幾段。傅朗西輕輕拍了一下桌子,不讓常天亮再說那些公公與媳婦扒灰、嫂子和小叔子偷情的內容。
他怕有朝一日一切明瞭時,民眾會小看他們。聽到這話,董重裡立即吩咐常天亮,往日那些東西不要再說了,等敲起鼓點後,按照書場上的情形,隨口編些水詞兒逗杭大爹高興就行。
董重裡剛說完,傅朗西又補上幾句,還要多說些杭家人往日的英雄故事。�常天亮上了書場,一聲不響地取了鼓板和鼓槌,急急地敲了一通後,猛喊一聲:“說一個姓杭的不是人——他是天上二郎神下凡塵!”雖然是老套子,聽說書的人還是笑了。
�杭大爹依然惱著臉:“這個細瞎子,董先生的真傳沒學到家,只會用花言巧話哄老人家,小心提起兩隻腳,倒劈了你!”�
常天亮衝著杭大爹翻了一個白眼,繼續擊打鼓板。常天亮講的是杭大爹當年如何考上縣裡的武童,小小年紀上陣殺長毛的事。隨口編的說書帽子一說完,聽書的人齊聲喝彩,都說常天亮雖然有眼無珠,看起東西來比誰都清楚。
�杭大爹終於欠著身子站起來:“沒想到不動不靜地,你就學會說書了,董先生算是沒白栽培你!你這段說書帽子說得雖好,卻不全。天門口除了出武童,還出了雪大爹這個文童。有文有武才是雙全。你就再替董先生打個鬧臺,也為雪大爹來一段。”
�雪大爹連忙說:“斯文讀書,比不上衝鋒陷陣,蕩氣迴腸。”
�“斯文好!我就想斯文,人一斯文滿肚子就開始長兒女情腸。常天亮,你這個細怪種兒,若是將雪家的斯文說得像那回事,雪大爹一定會將你親孃從武漢接回來,你就不用老想著別人的肉葫蘆了。”杭大爹從兜裡摸出一把零錢,慢吞吞地放進鼓架旁的布袋裡。
�好久沒有露面的常守義突然出現在黑黝黝的牆根下:“杭大爹,天亮將你說得這麼好,你不往布袋裡放一塊袁大頭,也該放一塊孫大頭。”
�杭大爹不高興地站起來,朝著暗處狠狠盯了一眼,有人怕受連帶趕緊說:“常守義,好漢做事好漢當,話都說了,你就莫像根卵子,只往女人褲襠裡鑽。”�
幾雙手一齊用力,早將常守義推到杭大爹面前。常守義顯得很不耐煩,一隻手往腰裡摸去。
杭九楓眼明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擰住常守義,硬是將他的手從腰裡扯出來。常守義長得還算強壯,仍然吃不消杭九楓的手勁。他嗷嗷叫個不停,就像富人家的女子在外面玩水,被螞蟥咬了,只顧用力甩著手:“不要這樣,我不是刺客。”掙了一陣,總算脫了手。常守義變戲法一樣掏出一隻手電筒。他用手電筒對著杭九楓照了一下,書場上的人一齊驚呼起來。常守義得意地將手電筒塞給常天亮,讓他對著人群好好照一照。被手電筒照著的人嚇得連忙彎下腰。遠處的還沒照著的人,喊著常天亮,要他快往自己身上照,等到真的照過去了,也是一樣地躲個不停。有人大驚小怪,說自己的眼睛被手電筒晃瞎了,看不見對面的人。�坐在雪杭兩家後面的馬鎮長的妻子尖叫一聲:“常守義!你出去半年回來就擺闊氣,說說這樣貴重的東西是從哪兒來的?莫不是你也去武漢給人做了上門女婿?”�常守義收起手電筒:“你沒聽人挖古,我也是士別三日喲!”�雪大爹接上了話:“挖古的人愛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半年你在外面讀書了?”�常守義有所保留地說:“雪大爹是不是覺得,雪家一代接一代地讀書,這手電筒應該是你們的!”�不等雪大爹說話,杭大爹搶先開口將常守義罵了一頓:“莫以為手裡多了一件新東西就可以神氣,三百六十行裡守橋的照舊排不進去。我把話說在前頭,你若是再不將這狗卵子一樣的東西收起來,明日早上它就不是你的了!”�
常守義收起了手電筒:“雪大爹、杭大爹,你們二位如今可不是金口玉言了,這東西是我那婆娘託我帶給董先生的,感謝董先生這幾年如此照顧我們的瞎兒子!”
�說著話,董重裡已經出來了。常守義將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