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部分(1 / 4)

張居正的這一系人馬,歷經了幾個月的風雨飄搖,終於被逐一打落。

此外幾任兵部尚書張學顏、吳兌,禮部尚書徐學謨、工部尚書曾省吾、刑部尚書潘季馴、吏部侍郎王篆、薊永總督戚繼光、陝西總督高文等,皆或貶或免。

王篆、陳瑞人品不好,被拿掉不足惜。但戚繼光、吳兌、潘季馴都是極有才幹的人,是天賜大明的一代人傑,竟然因政局轉向而跟著垮臺,不能不令人扼腕。

人事,往往也就是政策的走向。

萬曆新政,隨著這批人的離去,無形中已告瓦解。

這就是“人亡政息”。

張居正不是不知道這是皇權專制下的鐵律,他在生前是決心有所突破的,哪怕是區域性也好。在生命的最後一年中,將丈田結束,在全國強力推廣一條鞭法,就是企圖形成“不亡”的制度。以朝廷、官府、百姓皆稱便的輿論,以國庫豐盈的既成事實,來保障考成法與新賦稅制度的延續。除此而外,更有何法?

可是,他在安排“接班人”的問題上,犯了跟諸葛先生同樣的錯誤。

在十年柄政中,自視過高,擇人太苛,沒有設法物色一兩位能力超群、志同道合的後備人選插入內閣,直到最後一刻都還要事必躬親。

他一走,自然“蜀中無大將”。新的內閣,甚至遠不如諸葛亮留下的班底——連對前任忠心耿耿都做不到。

至於皇帝,就更是完全辜負了張最初的期望,連基本的責任心都沒有,敗自己的家,猶如劫別人的財。

君臣兩個積十年之功,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政治經濟體制,就為了發洩昔日被壓抑的積憤,就為了享受“我也可以使你狼狽”的虛榮,竟任其崩潰。

在萬曆的縱容下,對張居正的攻擊還在升級。南京刑科給事中阮子孝彈劾張居正的三個兒子及王篆的兩個兒子“濫登科第”,說他們的學位是作弊得來的。萬曆即令將這五個小子全部革職。

首輔張四維此時,卻沒按這個意思擬票,因為他自己也不乾淨,他的兒子在科舉中也有過貓膩。他怕產生連鎖反應,所以提出折衷意見,說張居正的兒子連中高第,肯定是有問題,但達到錄取程度應該沒什麼問題,也即是說做官的資格還是有的。因此建議不要革職,在翰林院工作的那兩個,只需換換單位就行了。王篆的兒子水平如何,誰也不知道,可以複試。

萬曆不接受這建議,堅持要革職。他說,馮、張的罪過是一樣的,既然馮保的弟侄都革了職,那麼張居正的兒子也不能例外。

按照中國的“牆倒眾人推”鐵律,到現在,倒張已經形成狂潮。不管是否有利益關係,大家都一齊上。政局顯出一種狂歡的色彩。

——痛打落水狗啊!

這裡面,有想撇清的,有想建功的,有想出風頭的,有想挾嫌報復的,還有……想“不打白不打”的。

昨日之大江南北為張公含淚祈禱,今日之義憤填膺訴權臣斑斑劣跡——這中間,無須進行反省,瞬間變臉。確實沒見有什麼人懺悔。

萬曆仍在放縱言官拆毀往日的大廈,快感當前,日日有驚喜。他根本沒考慮,今後的施政走向與新格局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萬曆十一年三月,在楊四知打響倒張第一槍後的三個月後,萬曆下詔宣佈,追奪張居正所有官銜,包括上柱國、太師兼太子太師的榮銜,並革去其子張簡修錦衣衛指揮同知職。到八月,再奪張居正“文忠公”諡號。

昔日本朝第一大臣,在地府裡被剝奪成普通老百姓了。

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彈冠相慶吧,弟兄們。

張四維的門生李植再次站出來,揭發張居正有“篡逆”之心,“即斬棺斷屍,尚有餘罪”,其言辭之激烈,登峰造極。他還與江東之等勾結起來,一唱一合,交章彈劾吏部尚書楊巍等人是張居正餘孽。他們這樣喪心病狂,意在興起大獄,搞死一批人。

聲討的規模又上了一個臺階,進入了“後現代”的荒誕階段。

有人揭發,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曾於張居正死後,以名琴七張、夜明珠九顆、黃金三萬兩、銀子十萬兩賄賂馮保——可是抄馮保的家,並未抄出這些東西來。

有人檢舉張居正家有銀火盆三百個、張家幾位公子胡鬧打碎的玉杯玉碗有好幾百只——這怎麼可能?除非張居正想退休後做古玩生意。

有人控訴張居正在歸葬途中,五步挖一井,十步蓋一廬——信不信由你!

大量這樣的奏章堆在萬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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