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2 / 4)

有個跋扈的前朝大老壓在他們頭上。三方牢固結盟,且機巧百出,實出乎高拱意料。在政爭中,他的本來優勢已隨隆慶而去,卻又不能審時度勢,仍生活在權力幻覺中,將三方一起得罪。尤其“矯詔”一說,直指李貴妃和小皇帝的權力合法性。結果觸動機括,一朝覆亡。

他雖有分化對方的想法,卻未能全力以赴,反倒成了洩露機密之舉,激成馮保勢必對他施以致命反擊。

一代權臣,就這樣敗在了並無大開大闔手段的宦豎手裡。

高拱忠而近迂,他不明白:國家者,誰之國家?一家一姓而已!人家自喜小人弄權,人家不怕自壞長城,人家甘受大廈傾倒、子孫授首的後果,與你又何干?僅逐你出都門自去逍遙,已是很給你面子了!

當然,忠義之士也自有天助。高拱的直道而行,贏得了許多人的尊重;他因盡忠而失勢,也引起了許多並未受過他恩惠的人的同情。這是一種道義上的潛在屏障,人心,不完全是可以隨意踩踏的。無數並不相識的人,不約而同,起而對高拱進行了有力的保護。

就高拱的結局來說,即使以“狗眼”視之,也還強於夏言、嚴嵩,以至後來的張居正。

只是高老自己想不開,此番羞辱,終生難以化解,歸鄉以後一直抑鬱難平。《病榻遺言》大抵就是在這種心境下的抒憤之作。

往事越千年。其實“留得清白在人間”遠比當日居高位的風光,來得更久遠和有價值。高老完全可以瞑目了。

只可嘆今之文人無狀,為捧張居正,竟無端將高拱描黑成小丑,曲筆臧否,顛倒成篇。更有所謂“學者”,以拼湊專著哄抬張居正,竟將隆慶彌留之際緊握高拱之手的史實,篡改為“緊握張居正之手”。還侈談什麼知古鑑今?斯文掃地者,無過於今!

高拱走了,宮中終於獲得一片清平。兩天後,小皇帝萬曆單獨召見張居正,正式開始了新政治框架的運作。

這就是著名的“平臺召見”。

會見地點在乾清宮對面的雲臺門後方,這地方就叫做“平臺”,是皇帝召見大臣的地方。

十九日一早,有太監到張家,宣召入宮。張居正此時中暑未愈,仍在家休息,聞召立刻趕到宮中。這時候,比平常的早朝時間還要早一些。萬曆小皇帝已坐在平臺等候了。

萬曆讓他跪到自己的寶座前,安慰道:“先生為父皇陵寢,辛苦受熱了!”稍頓,又說,“但是國家的事太重要,你能否在辦公室好好調理,就不要請假了吧。”

張居正連忙叩頭承旨(為萬歲爺服務!)。

萬曆想了想,又語重心長地說:“凡事還要先生盡力輔佐。父皇說過,先生是忠臣啊。”

張居正感動得再三叩頭,幾乎不能仰視,伏在地上說:“臣蒙受先帝厚恩,擔任顧命,怎麼敢不竭力盡忠?我以為,今天國家的要務,就在於遵守祖制,就不必亂改動了。至於講學、親賢、愛民、節用,都是為君之道的首要任務,望聖明的皇上留意。“h t t p : // hi。 b aid u 。 /雲 深 無 跡

萬曆認真聽了,而後說:“先生說的是。”

張居正又說:“現在天氣暑熱,望皇上在宮中慎起居、節飲食,以保養龍體,萬壽無疆。”

萬曆說:“知道了。(環顧左右)來呀,與先生酒飯吃!”

這次召見,萬曆還賞賜給張居正白銀50兩、絲綢衣料面子、裡子各4套。明朝皇帝歷來較為小氣,賞賜一般都是象徵性的,甚至很寒酸。這次出手已是很大方了。

這是新皇帝與新首輔的正式接軌。大明帝國的機器,開始重新啟動。

謝恩回到內閣後,張居正馬上寫了一道《謝召見疏》呈上,無非是表示效忠。其中對小皇帝再次提出了一番希望,其中有兩條非常重要。一是“親賢遠奸”;這裡的“賢”指的是他自己自不必說,“奸”則特有所指,就是那些慣於興風作浪的言官。二是“宮府一體”;這是他非常重要的執政理念,也就是他希望,目前形成的權力“鐵三角”要長期保持默契,不能搞成兩張皮,甚或尖銳對立。皇權與內閣行政權,應該互相支援與諒解,而不是互相牽制與抵消。這一點,在他的“江陵柄政”時期,做得相當好。

正是滿城盡帶黃金甲之時,萬曆首輔張居正躊躇滿志,踏進他獨自一人的文淵閣。盼顧之間,覺天高地闊,萬里江山都在股掌之中,

這一年,他48歲,距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得中已有25年。宦海沉浮長安道,真是甘苦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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