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奏疏一上,高儀就告病,請假在家休息。真病假病不知道,估計是連累帶嚇的,身體真的有了點兒問題。
張居正在天壽山考察皇陵用地中了暑,回來也歇下了,沒來上班。
朝中是高拱與馮保在單挑。
那馮保早有思想準備。論權術他也是九段高手,收到奏疏後,偏就是不發給內閣,自己替小皇帝批了六個字:“知道了,遵祖制。”高老,你自己理解去吧。
這樣一來,高拱的奏疏內容是什麼,公眾不知道。皇帝接不接受這些建議,沒態度。
一比一平。
高拱打堂堂之陣打慣了,見了這招還真是一驚!隨即,第二手跟上,又上了一奏,敦請把前一奏趕緊發下票擬,不能不明不白的。
新政剛剛開始,司禮監不能老扣三閣臣的奏疏。一次行,兩次三次,鬧到小皇帝那兒說理,馮保就會吃虧。小皇帝並不知道這裡面的貓膩,要是問馮保一句:“誰讓你這麼幹的?”那就吃不了得兜著走。
馮保被逼得沒退路了,只好在六月十三,也就是4天后將“陳五事疏”發下。高拱大喜:閹人,你沒辦法了吧?立刻援筆擬了“俱依議行”,全都按你們說的辦!
大局定矣!
高拱大袖一揮,言官立即出動造勢。第一波,以工科給事中程文為首,上疏彈劾馮保“四逆六罪三大奸”,皆是滔天之罪。
比如,進**誨之器、邪燥之藥以損聖體,害死了先帝;比如,矯詔爬上掌印太監位置,居心叵測;比如,將隆慶《遺詔》以邸報形式公佈天下,偽造最高指示;比如,新皇帝登極,馮保立於皇帝身邊,竟敢受文武百官朝拜,大逆不道;等等,哪一條都夠凌遲的。
緊接著,吏科給事中雒遵、禮科給事中陸樹德等先後跟進,一責馮保僭越受百官朝拜,二責馮保升官遺詔為何在先帝彌留之後傳出?三責原司禮監掌印太監孟衝並未免職,為何就有馮保突然任職?組織任免令何在?他們堅決要求,將馮保交付法司究罪,以正刑典!
果是來勢洶洶啊!
彈劾奏疏雪片般集中到通政司,再轉到司禮監批紅,馮保任是見過再大場面,也嚇得腿軟。如果全部壓下,百官不忿要求面奏皇上,他一隻好虎怎麼能架得住一群狼啊!
馮保的額頭開始冒汗了:玩大了,這回真的玩大了!
這高老頭,毒,毒啊!他暈頭暈腦,連忙叫來親信徐爵:“快,快去問張相公。怎麼辦,怎麼辦哪!”
勝敗榮辱,間不容髮。政治就是一場押上了全部身家性命的賭博。
可以感受到泰山將傾,可以看得到風雲變色。以權術起家的人,即使坐到了巨頭的位置,在這輪盤將停時也不禁股粟!
薄暮時分徐爵匆匆來到了張府,汗流浹背,口不能言。馮公公還能不能有救?
張居正不慌,一如往常吩咐用好酒好菜招待。眾言官的奏章,高拱為防止馮保留中不發,早叫人抄成揭帖遍發京城各衙門,輿論為止轟動。張居正業已詳知。
家人掌了燈。燭光裡的張居正很難看清是什麼表情。他默思良久。
徐爵哪裡還有心思大嚼,只巴巴地望著這位冷面相公。
白日裡看揭帖時,給事中程文的奏疏上,有一句話深深刺痛了張居正:“如有巧進邪說,曲為保救者,亦望聖明察之。”
這是在說誰?高閣老,可惜你一肚子的才智,都用到了這種地方!大明江山,流遍了郊原血,方才底定,何其不易!要保住這大廈不傾,難道就憑這雞鳴狗盜、吠聲吠影的伎倆麼?
什麼“巧進”?什麼“邪說”?蓄勢多時,一日俱發,這不是在朝堂上公然上演潑皮鬧劇麼?
突然,張居正湊進徐爵,拉住他衣袖:“回去,秉告馮公公,讓他趕快去找中宮(後與妃)說清楚。”
徐爵不懂這樣子如何就能救命,但他深信張相公力能迴天,於是拜過,起身就走。
六月十四這天,黑雲繼續壓城。馮保仍是吃不住勁,動用了特權,連夜開了紫禁城的東華門,讓徐爵和張居正的親信姚曠往返傳話。
馮公公終於抓住了要領。六月十五日,緊急面奏小皇帝、貴妃和陳皇后,將高拱曾在內閣說過的一句話“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篡改為“十歲的孩子如何做天子”,惡告了一狀。
李貴妃與陳皇后聞言愕然,險些驚倒。就是十歲的小皇帝,也當場失色!
馮保見有了效果,自會添油加醋。他又說,高拱欺負太子年幼,想迎立自己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