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
具體的操作,是由一名外號叫“邵大俠”的人主動發起的。張居正,最多是從中策應。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從這時起,我們就可看出他的一個人格特點,就是為了達到做大事的目的,不妨在必要時刻用一點兒權術。關鍵是,要用得恰到好處。
“邵大俠”名叫邵方先,丹陽人,涉黑分子,能量之大相當驚人。他居然能為閣臣一級的官員“跑官”。張居正與邵大俠事先有沒有勾結,沒有證據,但不排除在事情程序中有呼應。
隆慶三年,大俠先跑去與徐階商量:您老願不願意復職?徐階不幹(我不願看皇上那張冷臉)。邵回頭又找到高拱,兩下里一拍即合。大俠立刻進京,找了當時權勢熏天的中官滕祥、孟衝、陳洪,上下其手,把事給辦妥了。
這三個“沒下邊的”,都是鼓動皇上一到晚上就泡宮女、觀燈、熬夜喝扎啤的主兒。太監們為什麼要管高拱的事?這就是所謂的“內外勾結”。一是可能當場收錢,二是高拱肯定承諾了將來會投桃報李(後來的事情可資證明)。
於是,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世界上的得意事,最美不過當“還鄉團”了吧?
【1569年的最後一場雪】
隆慶三年(1569年)十二月,白雪覆蓋了靜靜的北京城。與這瑞雪一同到來的,是一陣強勁的政治旋風。高拱重歸紫禁城。
“高老又回來了!”京中官僚們對高拱的稱呼,顯示了這個人的分量。
高拱的回來,同時也顯出了政治遊戲的詭異。民間都知道,是“邵大俠”使了回天之力,才有高拱鹹魚翻生的奇蹟。這件事史有記載,說是邵大幫主因此“名傾中外”((《明史》),估計今後可以以此為生了。但是,我以為,隆慶可能不這麼簡單,幾個“下半身”不大能把他唬住。當時情況是,老成練達的吏部尚書楊博致仕,朝中需要有一個能壓得住的人來管人事,隆慶便選了高拱,讓他既入閣,又管吏部。
吏部尚書這個官,是六部首長中地位最高的,俗稱“太宰”,主宰一切官員的命運。首輔弄不好是轄不住他的。到後來的萬曆年間,首輔地位略跌,吏部尚書就完全不聽首輔的了。
高拱回來,以大學士兼掌吏部事,這在明代是破例,非常少見。因為這樣一來,該大臣的權力就太大了,大政方針和人事考核任免全在一個人手裡,要是把江山給顛覆掉了,皇帝也有可能還不知道。
但隆慶百分百地相信高老。我就這麼用他,天下人你們就看著吧,這就是我的擎天巨柱!
至於張居正如何對待高拱的復出,恐怕很難以猜度。他是一個日夕憂慮國事的人,看問題往往看大局,因此期待的成分大約多一些。
在高拱剛回來時,他在給一個地方官的信中說:“喜高老起用,素在同心,世事尚可為也。”他沒忘記,這是他一生中僅見的一個與他氣味相投、旗鼓相當的人。
後來在共事了幾年後,他在對高拱賀壽時說:“即餘駑下,幸從公後,參預國政,五年於茲,公每降心相從。”像我這樣的低劣之才,有幸跟著高老您參與國家大事,五年來(實際只有四年多一點)您老總是放下架子跟我交往——這當然是客套話,但多少透出,他還是很感激高拱給了他一個施展的機會。
待高拱死後,張居正對他們之間關係的評價就更高了,達到了“生死之交”和“雖子弟父兄,未能過也”的高度。人死了,生者自然是其言也善,但他感念高拱的一份同僚之誼,還是真實的。
'相比之下,他對李春芳、趙貞吉之類的書生宰相,則嗤之以鼻。他後來在萬曆初年回憶,隆慶四年一次“北虜”犯薊州,京城戒嚴。堂堂金鑾大殿之上,朝臣們就研究起如何守城的技術問題來了。趙貞吉甚至私心慶幸有敵人來犯,以證明不按他的主意整軍,就沒有好結果。首輔李春芳呢,不知所措,控制不了會議局面。大家七嘴八舌,提出的措施都極為可笑。最後敵人連影子也沒來一個,京城防守了一個月後,解嚴了,白白花了幾十萬兩銀子。
很難以想象,當時地球上最大的國家,竟是由這樣一群廢物在管理。一次小小的邊境戰役,就鬧得中樞亂了套,還有臉說什麼天朝上國?歷來,只有主政者如虎,國家才能虎虎有生氣。主政者若是如綿羊,國家就等於置身於狼群之中,你就是喊一千遍“公理在上”又能奈何?
基於這個背景,張居正對高拱的回來,是憂是喜,就不難判斷。即使高拱是虎,也暫時威脅不到他張居正什麼。在隆慶一朝,高拱根本不屑於向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