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4)

這裡面,徐階潛移默化的影響,不可低估。

其實徐階與張居正,根本是兩種型別的官員。人們對徐階的責難種種,多半有道理。他樂於居間調停,玩平衡;一遇險阻,立刻後退。海瑞說他是“甘草國老”,“畏威保位”,大概是不錯的。他的原則,就是最終要把事情幹成,否則就不幹。

楊繼盛上疏參劾嚴嵩,他不贊成,認為無益。楊繼盛因上疏得罪嘉靖而下詔獄,他不援手,認為事已不可為。張居正對他的麻木不滿,他卻不無幽默地讓居正自己去試試。——不用真的去說情,只讓你設身處地體會一下難度。

而張居正,則與高拱是一類人物。他們倆都是一定要做事的,劍在匣中則鳴不平。所以才有相期“以平治天下為自己責”,要做“救時宰相”。他的原則,是要幹事,對“無為”的狀態感到難以忍受。

老師的傳授,對他,顯然起了作用,張居正接受了徐階的策略。也就是,將“要把事情幹成”作為第一原則。

因此,在張居正“剛”的一面上,又加上了“柔”的色彩。直到嘉靖四十五年他即將踏入內閣的前夕,都處在“守雌”的狀態,養精蓄銳也。進入內閣後,一開始也很謹慎,直到大權獨攬為止。

先柔後剛,是他仕途生涯一條明顯的曲線,這也是他和高拱日後的命運有天壤之別的關節點。

我可以等待,我甘願沉默,但不是無原則的,為的是拿到“幹事的權力”。

張居正說過,徐階“沉機密謀,相與圖議於帷幄者,不肖一人而已”。很多機密的國家大事,徐老師只和他一人商議。從老師那裡得到的益處,“天下莫不聞”,沒有誰知道。比如,嘉靖皇帝曾經懷疑過裕王的接班能力,讓徐階去查成祖是怎麼看待太子的。成祖故事,就是老皇帝老是想換掉太子。徐階會意,做了很好的解釋,打消了嘉靖的疑慮。張居正說,“此一事惟臣居正一人知之”。

徐階這樣做,自有他的用心,是刻意培養居正成為大器。

這些薰陶日久,讓張居正學會了掩蓋住本色,先隨波逐流,後中流擊水,免得尚未有所動作,就被滔滔大水嗆死。

但是,張居正從本真上,是一個“貴乎自我”的人,傾心向往“竹林七賢”那幾個人“有謗牘盈於一世,而獨行者不以為悔”的氣概(《七賢詠…序》)。他只要一得手,就會“欲報君恩,豈恤人言”!才不管你同代人、還是後世人怎麼說三道四。

徐階把他作為“圖窮匕首見”的一個人物,在最後拿了出來,以挽回自己招攬高拱的失敗,是個大智慧。但徐相公決然想不到,他一下子就為大明帝國放出了一頭潛在的雄獅!

要讓張居正趕快入閣!

這是徐階頭腦中電光火石的一閃。這位老先生,現在的思維完全集中在具體的人事問題上了,其實也難怪,中國的政治,歷來就是人事問題、權力分配的問題。至於主張什麼東西,倒成了其次的。今天說這樣,明天說那樣,不過是為拿到權力的一個手段而已。

徐階目前最看重的,恰好是張居正所具備的人事上的條件。首先,他跟李春芳——目前的次輔——是同科進士,李是狀元,張是二甲九名。同年,成績又都很好,兩人彼此服氣,會相處得很好。不至於兩個接班人在內閣裡掐起來。

其次,張居正和高拱都曾是裕邸的僚屬,在國子監和修《永樂大典》時搭檔多次,高拱不會牴觸,張居正的進入可以很順利。

三是,高拱和張居正之間關係微妙。兩人有過一段情誼不假,但高拱這人心高氣盛,沒有真正把張居正當個人物。以他看來,張居正才具平平,輩份又晚,根本不在自己的這一檔次上。當個副手,還可以。別的,看不好。

張居正和他交往,是忍讓的時候多,壓在心裡不說而已。高拱對此一點也察覺不到,但是徐階卻看出來了。而且徐階對兩人水平高下的評價,與高拱本人完全相反。徐階看張居正,其才幹、胸懷、氣度,無一不比高拱強。把張居正收進內閣來,由他來制約高拱,是決無問題的。否則,我老徐一退,靠一個好好先生李春芳根本壓不住高拱,說不定還會被幹掉,那樣的話晚年就別想平靜了。

明代的官員薪俸都極低,官員不受賄是活不下去的。像海瑞那樣兩袖清風,自己種菜吃,冬天披著被子禦寒,那是瘋子所為。貪汙受賄,人人心知肚明。但是政治上不能倒臺,一旦倒臺了,貪賄就成了個問題;不倒呢,就不是個問題。

退休,也就是失權。失了權跟倒臺有點類似,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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