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開始向與家庭切斷聯絡而
確實貧窮的學生提供貸金,到 1941 年 16000 多名學生接受過這種幫助。③補
貼僅能使接受者勉強維持生存,整年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更不用說書籍和
其他必需品了。1941 年初聯大有一種說法,抵押冬衣買春季用書,然後在秋
季抵押書本贖冬衣。
第三個問題雖然不那麼迫在眉睫,卻是最根本性的困難,那就是現政權
與自由知識分子之間的關係,後者把自己視為現代中國建設者之一。建設國
家的努力現在不得不用戰時極為珍貴的資源來實現,這一事實加劇了自由主
義知識分子與國民黨專政之間的目標分歧。教育部長陳立夫渴望擴大自由中
國的學生隊伍,並使他們信奉孫逸仙的三民主義,希望藉以阻止心懷不滿的
青年轉向共產黨。由此產生的國民黨對師生思想的控制,在聯大導致了尖銳
的衝突。由於昆明物價的上漲高於其他地方,政府的配給在聯大益顯不足。
反對國民黨獨裁的聯大教授從地方軍閥雲南省主席龍雲得到支援,他阻礙了
中央政府代理人控制大學校園政治思想的措施。在這種形勢下,表面上對實
際問題的分歧有可能導致觀點上的分化。例如,1940 年政治學教授錢端升表
達了對政府以損害人文學科為代價過份強調大學課程的功利主義部分的不
滿,他說:“大學的基本目標是求知,它不是功利的。如果大學能同時生產
一些有用的東西,那是一種附屬功能而不是它原來的目標”。①這個宣告顯示
新文化運動固有的兩重性:哪一個更重要,是透過知識的追求發展個人的心
智,還是為了民族的集體目的而使用有用的知識?
高階研究的困難與高等教育類似。中央研究院的各研究所重新安置在數
處,包括昆明、重慶和四川的其他地方,在那裡科學家和學者盡其所能進行
研究。1941 年 9 月中國的天文學家組織了一次遠征,到西北觀察日全食。為
適應戰爭的需要,某些新的技術領域得到了發展,如工業化學和運輸的木-
油燃料的利用。②但總的說來,戰時的學術和科學工作是一種維持活動。
戰後的變化
戰爭早已把中國高等教育驅出了具有外國色彩的象牙之塔。戰後的歲月
① 《朱家驊先生言論集》,第 173 頁。
② 突出的例子是詩人和聯大文學教授聞一多被迫在當地中學兼課並刻、賣印章養家。見梁實秋:《談聞一
多》,第 109 頁,引自西南聯大歷史教授吳晗:《悼亡友 聞一多》。關於戰時中國學術界大多數人的生活
狀況和身體虛弱,見費正清; 《專心研究中國》。
③ 陳立夫:《四年來的中國教育(1937—1941 年)》,第 30 頁。
① 錢端升是聯大政治學教授;引自約翰?伊斯雷爾的手稿。錢端升後來的一部 研究專著《中國的政府與政
治》,分析了國民黨軍國主義的成長。
② 任鴻雋:《五十年來的科學》,第 197、198 頁。
使它陷入革命的混亂之中。當 1945 年 11 月昆明學生領導反內戰示威時,雲
南的政治氣候已在變化;雲南省長龍雲雖然在戰時與中央政府合作,但也保
護了學術界。戰爭一結束,對該省的權力之爭接踵而至。龍被鬥敗,重慶政
府以盧漢取而代之,盧同意中央政府在雲南行使更多的權力。所以學生的反
內戰運動使他們與國民黨當局發生正面衝突,當局採取迅速行動,禁止表示
任何不同政見。在學術界和自由職業界有廣泛代表性的民主同盟採取了支援
學生的堅定立場,並要求建立聯合政府。11 月末,陣線已經分明。聯大學生
於 11 月 25 日領導了一次大會,抗議國共重開內戰,但被武裝軍隊驅散。當
時政府仍在重慶與中共領導人談判,它斷然聲稱反戰情緒是共產黨煽動的。
然而,學生們堅持鬥爭,12 月 1 日,一幫武裝分子,其中一些身穿軍服,侵
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