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盡情歌唱。
猛然,小李抬頭看見了營長,忙用手指戳了一下老王的大腿。
老王一邊拉胡琴,一邊喊道:
“搗我幹啥?又沒走板跑調!”
小李挺天真地將嘴對住老王的耳門,大聲說:
“你看,營長來了!”
老王這才停住拉唱,急忙站了起來。
長柱也是秦腔迷,笑著說:
“老王哥,唱得挺好,再來一段吧!”
老王愁眉苦臉地說:
“天總下雨,琴受了潮,不夠勁兒。”
長柱接過胡琴,用拇指彈著試了一下弦,說:
“明天攻下蘭州,把你唱的這一段,就給馬步芳父子喝一唱吧!不過,就怕他們父子跑了,聽不上你這地道的秦腔戲了。”
老王雙手接回胡琴,很得意地說:
“營長,我今晚好好練一練,免得明日進城後唱不好,丟咱解放軍的臉!”
說著,他真的連拉帶唱演練起來了。但剛唱頭一句,弦突然斷了。
老王臉一沉,淚水奪眶而出。頓時,沉默籠罩了硝煙與夜幕同時降臨的戰壕。
許久,長柱才找了個話題,說:
“小李,你這裡的戰壕再挖深點,加固結實!”
小李機靈地說:
“營長,深著哩!不信,等明天活捉了馬步芳父子,足夠埋他父子倆的了!”
這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正在這當兒,根山爺爺和一隊送糧草的,把一大疊鍋盔(陝西烙的大餅)送到前沿陣地上來了。
指戰員一齊圍住了根山爺爺和從陝西故鄉來的鄉親們。
“根山爺爺,千里送糧送草,你可真是個老英雄啊!”
根山爺爺聽了這充滿感激之情的話,手持著銀鬚笑道:
“黃忠八十不服老,我才六十,沒啥!”
巧姑和幾個抬擔架的小夥子,悄悄來到陣地上,十分利索地將幾個傷病員扶上擔架,準備抬到救護所裡去。
長柱站在人群當中,並沒有注意到巧姑的擔架隊也上來了。可是,巧姑眼尖,她從人的縫隙間,一眼就認出來長柱那十分熟悉的背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人群裡,從背後輕輕用手頂了一下他的腰。他猛回頭,一見是她,差點高興得喊出聲來。
巧姑用目光制止了他,拉著他的手,兩人一陣風似地跑到一處暫時清靜的掩體內。
“我這幾天心裡發慌,右眼皮老跳個不停,不知……”
“別慌,沒事兒!打完蘭州,咱倆就……”
她依偎在他的懷抱裡。
“槍子沒長眼,你可千萬要顧惜好身子……”
“你也要顧惜好身子,還有爹……”
“等打完仗,咱就回……”
他在她的額頭上響響地親了一下,又久久望著她那迷人的眼睛。
她閉上眼晴,陶醉在他那寬闊而滾燙的胸懷裡。
時間過得很慢。漫長的夜,令人難熬。
天還不明,張達志站在軍指揮所的山頂上,向北眺望。
遠處,蘭州城內,還殘存著幾點燈火,半明不滅。
近處,是黑坳坳的兩座山包——沈家嶺和狗娃山。
一直伸到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