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臉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從這方面來說,他和夏紅葉是一樣的,兩人以同樣的表情彼此注視著對方,就好像兩張臉皮上隨時會冒出幾個字來。
夏紅葉慢慢將目光從這人的臉回到了他手上的青瓷,說道:“我看不出。”
這人將瓷瓶翻了個面,使瓶底朝上,緩緩道:“這些東西都是祖上留傳下來的,出自宋代禹州窯,至今有近三百年了。”他說著將瓷瓶放回原處,於主位坐下,對夏紅葉道:“我已在此等你多時,你終於來了。”
夏紅葉道:“你等我?”
這人道:“不錯,我等了你足足有一個月。”
夏紅葉只好問:“你為什麼要等我一個月?”
這人道:“因為一個月前我就知道你要來,從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如此回答等於沒說,估計誰都不會滿意,夏紅葉又問:“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很快他發現自己的問題也等於沒問,因為這人也反問他:“那你為什麼又要過來?是不是因為你知道這地方有個人在等你?”夏紅葉沒法否認,當他殺了歐陽缺之後,就知道白清鳳在這裡等他。
這人又道:“你知道有人在等你,所以你才會到這裡來。同樣,我知道你會來我這兒,所以才會在此等你,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夏紅葉當然無法滿意,可他又找不出什麼理由去反駁。他不能對這個人說出此行的目的,這個人當然也不必告訴他等待的原因。
“你知道我在等你,可你卻不認識我,我知道你要來,我也一樣不認識你。”這人忽然笑了笑,但誰都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強:“可我並不想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你呢?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這人在等夏紅葉的答覆,臉上依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夏紅葉對這個人並不感興趣,能令他感興趣的人至今還沒有出現過,可是他必須要弄清這個人是誰。他雖然知道這個人姓什麼叫什麼,但一個人的姓名並不能說明問題,至少不能說明這人和白清之間到底有些什麼關聯。
夏紅葉問這人:“你是誰?”這人道:“你能找到這裡,想必我的名字你也應該知曉,我就是袁籍。以前別人都喊我大人,現在我只不過是個小人,而且天生一副賤骨頭。別人嫌我這臭骨頭架子礙事,就當面一腳給我踹下了陰溝,汙水裹了一身,從頭淹到腳,徹頭徹尾成了個又臭又髒的小人。”
他口裡說的很平靜,眼睛裡卻竄起一絲絲火苗,直直逼視著夏紅葉,彷彿要將眼前的人給燃燒起來,彷彿將他踢下水的那一腳就是夏紅葉踹的。
夏紅葉完全不明白袁籍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他同這個人無冤無仇,甚至連見都不曾見過,可這種敵意的目光絕非裝出來的。難道他知道自己同白清鳳之間所發生的事?難道他真的是白清鳳的丈夫?
夏紅葉避開了袁籍的目光,保持沉默。他無從開口,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去理解這些話的含義,他到這裡來也不是為了去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他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白清鳳命他速來相見,他心裡拒絕再去考慮別的東西。
當下直捅桶地道:“你等我,我已經來了。”
“好。”袁籍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掃剛才的敵意,朗聲道:“公子快人快語,我也不再婆婆媽媽,這就行主人之道。”說罷,朝門外喚道:“三伯,你去通知夫人,讓她準備幾個下酒小菜,我要同這位夏公子共揮。”
窗外星河如聚,星光伴著月光從樹冠裡透出來,將屋外的青石板照得一片雪白。
輕飄飄的風悄悄拂過樹影,拂過樹影間如水般班駁的月光。
月光沐浴著微風,就如同少女的呼吸,輕柔得讓人無法抗拒。
夏紅葉本來準備拒絕的,因為他從不沾酒。他必須隨時保持清醒的頭腦,潛伏在身邊的危險可能隨時會爆發,這樣的狀況也許一直會延續到他死的那一天。即便是死了,他也不願意死得糊里糊塗。因為他說過“活要活得明白,死也得死的明白。”他從不會忘記自己所說過的話。
蓮藕壺中的酒已被喝得只剩下一小半,夏紅葉面前的酒杯還是滿滿的,他即沒有拿酒杯也沒有拿筷子。他的表現無疑令對面的袁籍很掃興。你若請人喝酒,卻發現那人滴酒不沾,甚至連筷子也懶得動一下,你是不是會有一種抓起酒瓶先在他腦袋上開個窟窿,然後再將一瓶瓶雜七雜八的酒精通通混合在一起,對著窟窿眼兒裡一鼓腦灌進去的衝動?
這種衝動估計不少人都會有,可真正敢做的只怕很難找出一個來。袁籍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