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的並非是一般人,而且在殺人之後絲毫不做停留,沒有半點要收手的意思。凡是同被殺者有關係之人,如何能不提高警惕?第一步當然得查明其殺人的動機,只有瞭解他的動機才能安排自己的角色。
事若不關己,不妨高高掛起,沒準還能當個揀便宜的魚翁。若是牽扯到自己身上來,說不好就得停止打盹,亮出爪子,進行猛烈的撲殺。
頭頂一片蒼茫,四下一片寧靜,院子裡的燈火在暗下來的夜色中顯得更加明亮、清晰。
夏紅葉非常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相信白清鳳也一定不會不知道。那他為什麼還敢明目張膽的找來這裡?因為他想明白了,他要見的並不是白清鳳,而是這座宅院的主人,白清鳳的“丈夫”——一個不會任何武功、與江湖完全不沾邊、剛剛被革職削去官籍的普通人。白清鳳若要藏身,當然是越平凡越好。常年在外同本地人接觸少,少應酬、少交遊的物件則更為合適。
腦子裡有了明確的方向,夏紅葉就已決定敲門。他的決定無疑會令那些在暗處盯哨之人一頭霧水:一個刀口子上討生活的江湖客,怎麼會去敲一個同江湖八杆子打不著邊之人家裡的門,並且堂而皇之的完全不避諱,他究竟想幹什麼?
夏紅葉走到門前,剛剛舉起左手欲用刀柄敲打門板,門卻忽然“吱呀”一聲自己開了一條縫。
門當然不會自動開啟,門縫後是個滿面皺紋、年逾古稀的布衣老者。老人的頭髮雖已是又白又稀差不多快掉乾淨,卻扎束得很規矩,腰桿也還算硬實,不見彎曲之態。夏紅葉慢慢將左手收回去,打量著門縫後的老人,正思付當如何開口,老人卻已搶先打上了招呼。這招呼倒讓夏紅葉頗有些意外。
老人居然對他說:“公子你總算到了,快些進來,老爺在裡面已等候多時。”夏紅葉完全沒見過這老頭,而這老頭卻似乎已經認識了他很久,這門也好像是特意為他開的,他只能先跟著進去再說。
夏紅葉跟在老人後面,穿過大前門後的一片院子,又走過一間轎廳,轎廳後是一間花圃,經過花叢邊的花廳,然後過了一道小拱門才是會客的大廳。
老人示意夏紅葉在中間一張膳頭紅木大圈椅子上坐下等候:“我這就去喊老爺過來,公子不妨先坐一坐。”
夏紅葉就坐下,“等”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第十四節 離情門3
正文:
諾大的客廳就剩下夏紅葉一個人,他在等。等應該是一件很安靜的事,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過。
門外的草蟲“吱吱”陶醉在夜色中,在黑夜裡歡快的唱著歌。這聲音無疑就像是一首催眠曲,夏紅葉突然感到一陣疲勞,他發現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上一覺。畢竟他也是個人,人不是鐵打的,再堅強的人也會有鬆懈的時候。
他現在渴望的只不過是一張能讓自己睡到天亮的床而已。至於白清鳳她們,在他腦子裡反而淡了下去。他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想什麼都已是多餘的,答案馬上就會揭曉,除了靜下心來等候,沒有其它更好的選擇。
夏紅葉將背脊儘量放鬆,靠著椅背。他知道今天晚上恐怕無法睡個好覺,現在哪怕只是稍微調整一下也是好的。
客廳外除了此起彼伏的昆蟲聲,一切似乎都靜悄悄的,夏紅葉等待的那陣腳步聲不知何時才能傳進他耳朵裡。他看了看四周的佈置,屋子很乾淨,即不華麗也不高貴,卻古樸清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正中面朝大門的主牆上,橫掛著一副氣勢磅礴的大寫意山水。山峰朝陽,天闊雲高,山水相連,濃淡相襯,紅光滿紙,雄渾之中不失柔和,豪邁之中亦帶蒼然。橫幅的右上角題著“神氣山河圖”五字行書,落款處是一枚硃紅色的章印,刻篆文。篆文彎曲難懂,夏紅葉又沒讀過多少書,竟然不認識。一旁的古玩架上擺著些大小不一、花紋各異的青瓷,夏紅葉於古董一竅不通,看不出它們的年份。
“想不到公子對這些舊罈子、舊罐子也有興趣。”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走到古玩架旁邊,順手拿起一個釉天青、描海棠的瓷瓶,問夏紅葉道:“公子你可看得出此物的年份?”
夏紅葉當然看不出來,除了進來的這個人外,他的目光裡已經完全看不到別的。這人雖完全不會武功,但夏紅葉一眼就看得出,此人絕非普通人。若是混在人群中絕對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清癯的臉容、頎長的身姿,還有眼睛裡那股子剛烈,一萬個人當中也很難找出這樣一雙眼睛。
這人穿著一身梭布長杉,眸子裡的光即不冷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