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到了泰拉·邁西,在那之前不長時間,她的訃告曾刊登在芝加哥報紙的副刊中。瓊斯醉醺醺地說,他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
“她的人品幾乎可以得零分,”他輕蔑地說著,“她的人品幾乎不值一提。再說,她的大腿也不怎麼漂亮。”
“那,你一定是對湯米很有好感了。”我好奇地問道。
“湯米倒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很有軍官的風度。不過,在我們抓住那個臭小子時,他可真有些嚇壞了。這倒也可以理解,如果你處在他那樣的位置上,想想吧,出身不錯,進過軍校,當時又是上尉軍官——自然前途似錦,遇見了這樣的事,顯然會有些慌手慌腳的。畢竟,我們乾的事不太合法。”
“那喬·卡哈哈瓦怎麼樣呢?他也很緊張嗎?”
瓊斯大口吞嚥著蘇格蘭威士忌,愣愣地笑了,“剛開始,他嚇得臉色煞白——想想看,要是咱倆坐在這,對面綁著個‘黑鬼’,我手裡再拿把槍,你說那個傢伙還不嚇得一塌糊塗呀?除非他是個白痴,不過那混蛋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傻。”
“那他真的認罪了?”
“哪呀,”瓊斯又喝了一大口酒,“老實告訴你吧,那個傢伙並不是我所想的膽小鬼,他只是開始時被嚇壞了,沒過多久,他就又恢復了鎮靜,居然還變得十分傲慢。我看著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一點兒也不把我們當回事;沒準兒,他一直在想著,要是單打獨鬥的話,他該怎麼辦呢?”
“你恨他吧?啊,我是指卡哈哈瓦。”
“我怎麼會恨他呢?我壓根就沒恨過任何人。再者說,憎恨不過是一種害怕的表現罷了,我一點兒也不怕那個畜生。雖然,我不見得打得過他——老實說,我真不是他的對手,可我還是不怕他。”
“那麼說,在湯米審問他時,他什麼也沒說。可我不明白,瓊斯……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瓊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這個衣著光鮮體面的銀行家又變成了那個幾十年前的水手,滿口的汙言穢語,口無遮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真是他媽的活見鬼,當邁西問卡哈哈瓦,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就在那時,那個畜生居然想向湯米撲過去……”
“那麼,後來呢?”
他又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能怎麼樣呢?我開槍打中了那傢伙。”
“是你開的槍?”
“還能是誰呢?子彈正好打在他的左胸上,他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你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我有些驚訝地問他。
“我當然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不過,我們幾個人一下子就想到,這件事很可能給我們惹來麻煩。”
“那麼,槍響的時候,福斯特剋夫人和羅德在哪兒呢?”
“他們呆在屋子外面,一聽見槍響,就衝了進來。”
“那位夫人反應如何?”
“她當時就嚇呆了。接著,就走過來,緊緊地抱住湯米,她很愛他。”
接著,瓊斯又告訴我,是他想出的“蠢主意”——把屍體放在浴盆裡;至於那隻手槍,是泰拉的妹妹海倫娜藏起來的,她把槍埋在了海灘上的流沙中……我問他,現在是否還留著那本厚厚的剪報簿,他很自豪地回答說,他一直留著呢。有時,他會把它拿出來,向別人炫耀一下,說明他“曾經很出名”。
“真可笑,”他一邊說著,一邊搖著頭,“那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你說什麼呀,當然還和那時一樣。”
“和那時一樣?”
他冷漠地聳聳肩,“是,和那時一樣,我沒為那傢伙流一滴淚。”
接著,他又灌了一大口蘇格蘭威士忌。
幾年之後,我聽說瓊斯死了,我也沒流一滴淚。
在一九三二年的一起交通事故中,陳·阿帕那受了傷。肇事車輛逃跑了。這場事故使得陳不得不離開火奴魯魯警察局,他終於退休了。不過在那之後,他還是幹著老本行——做私人偵探。在一九三四年的十一月,陳也走了。他的葬禮極其隆重,夏威夷各界的名流政要都出席了他的葬禮。在全世界範圍內,他逝世的訊息都引起了相當的關注,各種各樣的弔唁文章屢見報端,稱他為“真實的查理·陳”。
在一九八○年,我攜妻子重返夏威夷,這一次是去參加珍珠港——阿瑞佐納紀念碑的紀念儀式。我順便去看望了陳在莫諾阿公墓的墓地,他的墓前已經長滿了雜草,我默默地將雜草除淨,又在墓碑前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