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4)

小說:經濟學林論劍 作者:江暖

的意義來說,沒有自私就沒有公利,沒有公利就沒有自私,二者是相互依存的。這裡特別需要注意的是:人有生存慾望,但是生存慾望不等於自私。自私與公利都是後天的,不是先天的,因為二者屬於社會範疇。從人類社會發展來看,公利的影響更深入人心。為什麼說上市公司是公眾公司?如果安然清楚地意識到上市公司是公眾公司,可能不會造成破壞性的影響。”

韓強先生提到的“自私——經濟學的基礎”,並不是張五常先生“發明”的觀點,這是現代經濟學關於人性的基本假設,是約定俗成的。幾百年以前,亞當·斯密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中說過一句經典的話:我們每天所需的食料和飲料,不是出自屠戶、釀酒家或烙面師的恩惠,而是出於他們自利的打算。亞當·斯密以來的經濟學著作包括現代的經濟學教材,都有類似的論述。

韓強先生提到的“自私”與“公利”的關係問題,恐怕是他對現代經濟學的一種誤解。在經濟學中,關於“自私”的現代表述是:人都是追求約束條件下最最佳化效用或收益的。也就是說,“自私”並不等於目光短淺,只關心物質報酬,渾身瀰漫著銅臭味;“自私”不意味著人類是一架計算器,只對金錢的刺激做出反應。只要是出自我們內心考慮的,都是“私利”(也有將“自私”代之以“自利”的)。正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弗裡德曼在題為《自由選擇》的書中所說的:“只要是參與者所關心的、所珍視的、所追求的,就都是私利。科學家設法開拓新的研究領域,傳教士設法把非教徒變成教徒,慈善家設法救濟窮人,都是根據自己的看法,按照他們認定的價值追求自己的利益。”比如說,我們給乞丐的施捨,也是出自“利己”的考慮,因為,我們的目的是獲得心靈上的快感。這也是一種交易,乞丐出售的是自己的尊嚴,獲得的是貨幣或憐憫;施捨者付出的是貨幣或憐憫,獲得的是心理上的快樂。

其實中國自古以來,關於“人性”的爭論,激烈程度遠遠超過了韓教授的言辭。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後漢的班彪對此進行過激烈抨擊,他批評司馬遷“序貨殖,輕仁義,而羞貧賤。”宋朝的王若虛更進一步斥責,說“遷之罪不容誅矣。”明代的董份、清朝的林伯桐等也紛紛表示譴責。自清朝的郭松燾以後,贊同司馬遷觀點的人越來越多。當然,最有代表性的還是被譽為“文化崑崙”的錢鍾書先生,他在《管錐編》第1卷專門開闢一節討論司馬遷提到的這個問題,並引經據典,包括引述各國的說法進行論證,有力地批駁了“利他”的觀點。

為什麼人必須是“自私”的呢?君子國的故事可以作為反證的經典例子。《山海經·大荒東經》說,“有君子之國,其人衣冠帶劍。”詳細的描述是在《鏡花緣》裡:買東西的人說,“老兄如此高貨,卻討恁般賤價,教小弟買去,如何能安?務求將價加增,方好遵教。若再過謙,那是有意不肯賞光交易了。”賣東西的人說,“既承照顧,敢不仰體?但適才妄討大價,已覺厚顏,不意老兄反說貨高價賤,豈不更教小弟慚愧?況敝貨並非‘言無二價’,其中頗有虛頭。俗雲:‘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今老兄不但不減,反而要加增,如此克己,只好請到別家交易,小弟實難遵命。”君子國中的人們,顯然是利他的,但是,這種交易模型趨於發散,難以形成均衡的趨勢,反倒不如利己分子較易達成妥協。如果把“捨己為人”的遊戲規則推到極致,從理論上說,恐怕還必須引入一個“寄生蟲”階層,否則經濟執行將處於困頓之中。可是,這已不是原來意義上的君子國了。

如果從我們日常生活中觀察,更容易得出人本自利的結論來。以批評“人性自私”的韓強教授為例(當然,這裡只是舉例,並沒有不尊重韓強教授之意),去水果店買蘋果的時候,是否專揀爛的或者最差的買?反之,韓強教授給慈善機構捐款或給乞丐施捨的時候(如果有這個經歷,而且是心甘情願的),是否心中湧現出一絲歡快?韓強教授在招收博士生的時候,是否選擇成績好、思維能力強的,一言以蔽之,選擇比較優秀的學生?而不選取那些成績很差而又沒有進取心的學生?類似的問題,不勝列舉!但是,這樣的問題,我相信,不僅僅是韓強教授,我們每個人都會從“自私”的角度考慮並取捨的。

天下沒有人買水果時專挑爛的買!連神仙也不例外。宣揚“眾生平等”的佛祖如來甚至說“上天下地,唯我獨尊”,何況我們這些芸芸眾生?

2003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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