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皮“噌”的一下全紅透了,想來剛才翻的兩頁,足夠震撼。
仲冉夏不在意地甩甩手裡的冊子,笑了:“明遠小師傅才聽了一點,難怪如此。這書沒什麼稀奇,我不過跟主持探討武林秘籍,想要武功有所成而已。”
明遠目光甚為遺憾,他特意溜出來,還擅闖仲府,就是為了這麼一本冊子。怎知並非自己所想,白費心機。
思及此,他轉過身,就要從視窗離開。
躍起來時衣襬突然被人一扯,險些跌在地上,狼狽地站穩身影,明遠瞪著笑眯眯的仲冉夏。卻又想到他擅自闖了進來,是為魯莽,不由放緩了語氣,雙手合什道:“這位女施主,小僧得罪了,還請原諒。”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仲冉夏笑得可人,視線在明遠身上轉來轉去,嚇得他面色慘白。
曾聽寺裡師兄說過,女子都是如虎如狼,一個不留神就要被拆骨入腹,渣子都不剩。尤其是,容貌美麗的女子,更如白骨精那般吸食人氣。
明遠打小從未離開寺院,也不清楚女子容貌的好壞。只覺仲冉夏的相貌比常來寺裡上香的老婆婆不知好看上多少,臉色立馬又紅又白,忐忑不安。
看他神情微變,仲冉夏也不再逗弄這小和尚了,坦言道:“小師傅擅闖我書房,怎能就此離去?我也不為難你,只想請小師傅偶爾到府上指點我的武藝。”
明遠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亦是練武之人,又誠心向學,倒是對自己方才的胡思亂想有些赧然。既是如此,他自然不會拒絕:“若女施主不嫌棄,小僧每月初一十五兩日便過府一趟。”
“一言為定,”仲冉夏滿意地點點頭,這麼容易就拐了個小師傅回來教學,她終於不用對著滿篇莫名其妙的穴位頭疼了。
“下次,小僧定從正門拜帖而來。”明遠雙眼含笑,畢恭畢敬地說道。
“不必,小師傅下次還是從視窗來。亥時,我在書房等你。”見他為難,仲冉夏解釋道:“小女子畢竟已為人婦,直接上門未免會被人指指點點,有損明遠小師傅的名聲。”
她如此為自己著想,明遠自是感激,暗暗決定要好好指點仲冉夏。
如此,當然也心甘情願為她謹守這書房的秘密了。
事情跟自己想象中那般順利,仲冉夏送走了明遠,想著這位初入塵世的小和尚,如果不是遇上她,早要被人騙得團團轉。
而今允他進府,一個月有兩天多了個免費保鏢,又能拜託他去打聽外面的訊息,百利而無一害。
話說回來,她幫寺院的主持看好這單純的小和尚,也算是功德一件。
仲冉夏心情難得爽利,一路從書房回到臥室,面上的笑容始終沒有落下。
“……娘子何事這般高興,不妨跟俞錦說說?”
猛地聽見一道突兀的聲音,她立刻調整了表情,回頭矜持地笑道:“相公怎麼來了?”
私底下仲冉夏叫一聲公子,但有婢女小廝在旁,為了不引人注意,只得委屈地喚他“相公”了。
“賬本已經核實完畢,掌櫃們午後便要回程,在外擺了一席,還請娘子賞面。”一襲藍色寬袖錦衫,唇邊淺笑連連,更顯得展俞錦俊逸瀟灑。
“盛情難卻,這便讓人備馬車吧。”仲冉夏撇開臉,避免兩人對視。生意人當然要應酬,聯絡聯絡關係,自是欣然前往。
話音剛落,卻聽展俞錦笑道:“馬車已在正門候著,娘子莫讓掌櫃們久等了。”
看他這架勢,仲冉夏疑惑:“相公不去?”
他一笑,抬起手臂,指尖不經意地在她唇上擦過:“俞錦就在府中等娘子回來。”
微涼的觸感彷彿還殘留在唇瓣上,仲冉夏縱使麵皮再厚,也不禁被電到了。餘光瞥見四周的婢女臉頰酡紅,小廝目光閃爍。
她忽然回過神,略略點頭,不冷不熱地道:“……我走了。”
仲冉夏提著裙子上了正門前的馬車,展俞錦特意在眾人面前做戲,想來也是不願傳出他們夫妻不和的流言。就不知這一舉動,是為了他自己的名聲,還是怕老爹發難了。
總而言之,她不爽,相當的不爽。
憑什麼自己得配合他,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小丑那般被展俞錦自然輕薄,跟動物園中的猴子又有何區別?
更唾棄她居然相當受用,險些迷了神。
正自我反省中,馬車確實穩穩當當地停下來了。
扶著菲兒的小手下了去,仲冉夏抬頭看見那熟悉的牌匾,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