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社會主義青年軍”也不會要我,因為中學生得年滿14歲才能參加政治活動。我想,在達到法定年齡的前8天參加*,應該無關緊要。不過,我還是嚐到了一點“違法”的興奮,才願意加入。那時的我,是個獨來獨往的小子,在同學間沒什麼人緣,因此,當那令人敬畏的青年軍幹部來找我,要我帶領*隊伍時,我簡直是欣喜若狂,腦子幾乎一片空白,忘了她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她是一個身材高大、嘴上好像長著鬍子的醫科女學生。
本來還和弟弟同住在小孩房的我,初秋開學後,就搬到一個人住的大房間。那兒是間屋簷下的閣樓,屋頂是復折式的,還有兩扇高高的天窗,向外看,下面是主屋頂,再過去是葡萄園,並可遠眺維也納森林的小丘。在那個時代,成人的象徵是一個鬧鐘以及房子的鑰匙,父母已經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我了,但我還沒機會用呢。每天清晨,6點半剛過,女傭就會來敲門叫我起床,學校上課是8點鐘,但得走一段遠路,所以要早點起身。出門前女傭會幫我開啟那道厚重的門,放學回來時,也是如此。
ⅩⅧ就在*這一天,我將啟用自己的鬧鐘和鑰匙。我把鬧鐘調在凌晨4點半,或者更早,鈴一響,我就立刻衝到窗前。由於上床時,屋外正下著傾盆大雨,因此我很擔心次日氣候不佳,得坐著電車*——這樣被拖著走,何來榮耀?結果,雖然不是雲淡風輕,不過,雨已經停了,還可以見到星星的光芒破雲而出。
序言(9)
我們在校門外集合。每天行走、熟悉的街道頓時變得陌生起來,即使是那平凡無趣的學校好像也不一樣了,看來有點神秘,好像在隱藏什麼似的。我們走到大街交叉口,鄰近地區的中學生也到這兒來和我們會合,並在後面排好。大家高歌之時,我就驕傲地展開那一面大紅旗。一群群年輕的學徒和工人也加入到我們的行列,大家都跟在我身後,十二人一列齊步走,我單獨走在眾人前頭,後面逐漸聚集了數不清的人群。我想,這真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了——或許是吧。
我們一行浩浩蕩蕩穿過輻射狀的大街,越過廣場、市政廳——那仿哥特式建築的大怪物已落在我們後頭。突然間,我看到正前方有一汪狹長形的積水,看來還不淺,該是昨夜大雨留下來的吧。
從前我很喜歡積水,現在依舊。一腳踩到積水中,那撲通撲通的聲音真叫人心滿意足。通常,我還會故意走到有積水處,涉水而過。但今天不是我自己想走到這灘積水前,是眾人驅使我到這兒來的。我盡最大的努力想繞過去,然而身後那整齊的步伐聲、源源而來的人潮和劃一的動作,好像對我施了魔法。我大步越過那汪積水,到了另一頭,我一語不發,把手中的旗幟交給背後那個高高壯壯的醫科學生,隨即脫離隊伍,轉身回家。長路漫漫,我大概走了兩三個小時,路上盡是一群群的社會主義者,十二個一列抬頭挺胸,撐著紅旗,從我身邊走過。此時此刻,我覺得格外孤寂,渴望加入他們之中,同時卻有一種飄飄然的快樂,以及無法形諸於言的得意。
到家之後,我生平第一遭用自己的鑰匙開門進去。父母本來以為我傍晚才會回家,看到我這麼早回家,有點擔憂,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從來沒這麼高興過,”我老實回答,“我終於發現我不屬於那一群人。”
就在那蕭瑟的11月天,我發現自己是個旁觀者。我們這種人天生如此,而非後天刻意培養出來的。我想,這點在我8歲參加朋友家的聖誕派對時,已經有跡可尋。
時值第一次世界大戰。那年秋天,奧地利爆發第一宗有關“發國難財”的醜聞,連著好幾個星期,報紙的頭條新聞都是以此為題。我還記得主角的名字——克倫茲,維也納高階飯店的老闆,因黑市交易而被逮捕、起訴。其實,維也納真正的“壞年頭”還沒來呢!然而根據配額制,每個成人所能分到的那一丁點兒的肉根本買不到,若是可以買到,一定是不能吃的。在克倫茲的餐廳裡,卻有上等的貨色,都是從黑市買來的。因此,很快地他就成為家喻戶曉的“大壞蛋”。事實上,他並沒有跟顧客多要一分錢,供應的分量,正如配額所規定的,也依法向顧客收取糧票,而法律也只是確定肉品價格而已,當初在起草時,想不到有人願意花更多的錢來買。法官卻振振有詞地控告克倫茲,說他是“有計劃地”哄抬價格,之後再把腦筋動到沒有收費規定的專案,比如,飯店的住宿費和餐廳的最低消費額等,以填補肉品的高成本。媒體和群眾都一致鼓掌附和法院的裁決。
ⅩⅨ那年聖誕,我參加為上流社會家庭兒童舉辦的派對。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