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將社會真相折射或是反射出來。例如,在本書最後一章“無私天真的夕陽歲月”,我試圖重現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美國,也就是“新政”最後幾年的感覺、含義,社會、心理和情感的氛圍。我想,在社會史上,沒有一個時期像這個年代,混合著希望與失望,對知識狂熱,不妥協與各種多元化的表現,這種種對於1937年從癱瘓、腦死的歐洲登陸北美的年輕人來說,是多麼震撼。對於當時的歐洲來說,“戰前”(亦即1914年之前)的陳腔濫調是唯一的選擇,除此之外只有恐怖、集權主義與失落。
其他各個章節都是以人物為主,一個章節談到一個,頂多兩個。我之所以拿他們作為主題,因為這些人本身都是極為精彩的故事。結合起來,可印證一點:社會終究是由許許多多的個人和他們的故事組合而成的。彼得·德魯克旁觀者的誕生
A Functioning Society
旁觀者沒有個人歷史可言。他們雖也在舞臺上,卻毫無戲份,甚至於連觀眾都不是。一齣戲和其中的演員命運究竟如何,就要看觀眾了,然而旁觀者的反應只能留給自己,對他人完全沒有作用。但站在舞臺側面觀看的旁觀者,有如在劇院中坐鎮的消防隊員�,能見人所不能見者,注意到演員或觀眾看不到的地方。畢竟,他是從不同的角度來看,並反覆思考——他的思索,不是像鏡子般的反射,而是一種三稜鏡似的折射。
�在歐洲,一些劇院每次演出都要等兩個消防隊的大胖子隊員,他們在後臺消防員崗位坐定,才能開演。
�1914年6月,奧皇儲斐迪南大公在薩拉熱窩被波斯尼亞人暗殺,觸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一開始,奧匈帝國即成為德國的附庸,奧軍長期作戰失利。帝國內各邦均成立民族政府性質的民族委員會,大戰未結束,帝國已瓦解。1918年11月查理皇帝宣告退位,以德意志人為主的奧地利共和國於是成立。這本書並非記錄“我們這個時代的歷史”,或是“我的時代”,也非自傳,其中人物登場的先後是依照他們在我這一生出現的順序。這也不是一本有關“個人私生活”的書——我個人的經驗、生活和作品只能算是伴奏,而不是主題。然而,這本書極具主觀色彩,正如一流的攝影作品想要表達的那樣。很久以來,我一直很想把一些人物或事件記錄下來,思考,再三地思索和省思,並將它融入我個人的經驗模式及對外在世界片斷的印象與內心世界之中。
就在我14歲生日前一個星期,我驚覺自己已成為一個旁觀者。那天是1923年的11月11日——再過8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在我童年時期的奧地利,11日是“共和日”,是為了紀念1918年哈布斯堡王朝結束,共和國成立的日子�。 。 想看書來
序言(8)
對大多數的奧地利人來說,這一天即使不是愁雲慘霧,也該是莊嚴肅穆的——就在這一日,隨著最後的戰敗,一場噩夢般的戰爭終於結束,幾個世紀以來的歷史就此灰飛煙滅。但是,在維也納這個社會主義的大本營,“共和日”卻代表勝利輝煌、普天同慶的日子。午時以前,街上一片死寂,沒有電車、火車,只有救護車、消防車和警車可以通行。過了中午,紅旗飄揚,工人開始聚集,並從市區和市郊各地往市政廳前的大廣場邁進。大家唱著革命時代的老歌,重新堅定信念,並聽領導人一再地述說階級壓迫的故事以及無產階級幸福的未來。維也納的“共和日”是民眾自發*的首例,甚至比蘇聯的五一勞工大*要來得早。這種活動已成為20世紀一種特殊的大眾藝術形式:墨索里尼、希特勒,連阿根廷的貝隆都極力模仿維也納的社會主義者。事實上,希特勒在1933年1月31日掌握大權後,發動的第一次自發*——“波茨坦大*”,負責指揮籌劃的就是曾多次主導“共和日”*活動的維也納社會主義者。
ⅩⅦ在共和日大*中,第一個出場的是子弟兵。幾個小時後,市郊赫諾斯和歐塔克寧工業區的工人才開始聚集。不久,斯大林也學習這種模式。1923年11月11日*的第一支隊伍,輪到第十九區多伯林的子弟。我就住在這一帶,對我們來說,這可是無比光榮的事。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支年輕的社會主義“雜牌軍”,都是預校(Gymnasium)的學生,也就是在同一區修習人文學科或是準備進大學的中學生。其中,有一位最近才加入“同志”行列的年輕人,他將威風凜凜地舉著大紅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向世人宣告“我們是追求社會主義自由平等的多伯林學生”——這個人,就是在下。
按理說,我還沒有資格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