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小姐,對指控您的那些犯罪情狀,您做何解釋呢?”
“唉!大人!我不知道。”
“那您否認啦?”
“一切!”
“上刑!”夏爾莫呂向皮埃拉說。
皮埃拉把起重杆的把手一扭動,鐵鞋立刻收緊了,不幸的少女慘叫一聲,這種叫聲是人類任何語言都無法描寫的。
“停!”夏爾莫呂吩咐皮埃拉說,然後又問埃及少女道:
“招供嗎?”
“全招!”悲慘的少女叫道。“我招!我招!饒命呀!”
她面對刑訊,原先並沒有正確估計自己的力量。可憐的孩子,在此之前一向過得快快活活,甜甜蜜蜜,舒舒服服,頭一種苦刑就把她制服了。
“出於人道,我不得不對您說,”王上檢察官提醒道。“您一招認,您就等死吧。”
“我巴不得死。”她說道。一說完又癱倒在皮床上,奄奄一息,身子折成兩截,任憑扣在她胸間的皮條把她懸吊著。
“振作點,美人兒,再稍微熬一下。”皮埃拉把她扶起來,說道。“您那模樣兒,就像掛在布林戈尼老爺脖子上的金綿羊似的。”
雅克·夏爾莫呂放聲說:
“書記官,快記下來。聽著,流浪女,您招認常跟惡鬼、假面鬼、吸血鬼一起參加地獄裡的盛宴、群魔會和行妖嗎?快回答!”
“是的。”她應道,聲音低得給喘氣聲蓋過了。
“您招認見過別西卜為了召叢集魔會,行妖作法,讓雲端
出現那隻唯有巫師才能看見的公山羊嗎?”
“是的。”
“你承認曾崇奉聖殿騎士團騎士那些窮兇極惡的騎士偶像,崇奉博福梅①
的那些頭像嗎?”
“是。”
“你招認常與本案有牽連的那個變成一隻山羊的魔鬼有來往嗎?”
①聖殿騎士團建於一一一九年,以保衛聖地為名,進行種種罪惡活動,博福梅是騎士團崇拜的偶像。在美男子菲利浦四世統治時期,該騎士團受到刑訊和取締。
“是。”
“最後,你供認不諱,利用魔鬼和俗稱野僧的鬼魂,於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夜裡,謀害並暗殺了一位名叫弗比斯·德·夏託佩爾的衛隊長嗎?”
聽到這名字,她抬起那雙無神的大眼睛望著法官,沒有
抽搐,沒有震動,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機械地應道:“是。”顯然,她心中一切全垮了。
“記下,書記官。”夏爾莫呂吩咐道,然後又對施刑吏說:
“把女犯人放下,再帶去審問。”
女犯人被脫下那鞋之後,宗教法庭檢察官仔細看了她那隻痛得還麻木的腳,說道:“得啦!不太痛的。您喊叫得很及時。您興許還可以跳舞的,美人!”
接著轉向宗教法庭他那幫幫兇說:“到底真相大白了!這真叫人快慰,先生們!這位小姐可以替我們作證,我們剛才行事,那是和氣得不能再和氣了。”
她臉無血色,一瘸一拐地回到審判大廳,頓時一片歡快的呢喃聲不絕於耳。從聽眾來說,不耐煩的情緒終於緩解,這好比在劇院裡好不容易等到一出喜劇最後幕間休息已經結束,帷幕又升起,結局的一幕戲就要開演了。從法官們來說,馬上回家吃晚飯有望了。小山羊高興得咩咩直叫,一下子要向女主人奔去,可是被綁在凳子上卻掙脫不了。
夜幕完全降臨了。大廳裡的蠟燭並沒有增多,光線十分微弱,連四周的牆壁看也看不清了。黑暗籠罩著一切,各種東西像蒙上某種薄霧。有些法官的冷漠面孔都模糊不清了。他們可以看見大廳的另一端,正好在他們對面,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白點,襯托著陰暗的背景,顯得分外惹眼。那就是被告。她連拖帶爬回到位置上。夏爾莫呂威風凜凜也回到位置上,一屁股坐下,隨即又站起,儘量不過分流露出沾沾自喜的心情,說道:“被告全供認不諱。”
“流浪女,”庭長接著說,“您供認了行妖、賣淫、謀殺弗比斯·德·夏託佩爾等種種罪行嗎?”
她心如刀割。只聽見她在陰暗中抽抽噎噎哭泣著。她有氣無力地應道:“凡是你們想要的一切我全招認,不過快把我處死吧!”
“王上宗教法庭檢察官先生,”庭長說道,“本庭準備好聽取您的公訴狀。”
夏爾莫呂老爺攤開一本可怕的本子,比手劃腳,以公訴的誇張語調,開始宣讀一篇拉丁文的演說詞,其中凡是案件證據都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