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9月,我考入了潁上縣城關中學,全家人為我祝賀為我而高興。爸爸為獎勵我,特地買了一隻圖案是母雞啄米的鬧鐘,幾隻小雞圍在雞媽媽附近,母雞隨著秒針的走動在啄米。它每天早晨6點鐘準點報時,我會睡眼惺忪地爬起來趕往學校。初上中學感到既興奮又緊張,課程正規,老師要求嚴格。朦朧中我徜徉著大學的夢想。然而,大學夢想的翅膀不久就被折斷了。因為“*”的暴風驟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而來。“*”的前兆波瀾不驚。聽別人說正在批《燕山夜話》,批鄧拓、吳晗、廖沫沙之流的所謂“三家村”,我並不理解,過幾天也就淡忘了。又過了一段日子,1966年夏天的一個傍晚,家裡人都坐在院子裡的涼床上,手持芭蕉扇邊趕蚊蟲邊聊天納涼。媽媽在看報紙,突然高聲說了一句,“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這是什麼意思?在場的人沒有人能夠理解,更沒有人解答。對於一位求知慾旺盛的少年又意味著什麼?若干年之後,我才緩過神來。真是不堪回首啊,耽誤了我整整十年的黃金讀書時間,今日回憶至此,我依然百感交集。
8月,在北京召開了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中央透過了《關於無產階級*的決定》亦即當時人們熟悉的《十六條》。“*”開始了。這場運動以青少年學生為先鋒,清華附中的學生得到毛澤東主席的支援而轟動一時。全國各種紅衛兵組織應運而生,學生們迅速衝出了校門,學校停課鬧革命,“破四舊”(指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立四新”,“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示威,“打倒當權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從此,我不用揹著書包去上學了。
霎時,平靜的小縣城“革命”風雷激盪。縣委書記白肇義、副書記王晉玉被戴上了高帽,紅衛兵開了他們的批鬥會,隨後,他們被反綁著雙手遊街示眾了。我跌跌撞撞地跟著*的人群看熱鬧,有人隨意辱罵他們,還有人時而把土塊拋向他們,他們面色蒼白,踉踉蹌蹌……
8月18日,毛澤東主席在天安門城樓第一次接見了紅衛兵。訊息傳來,我們那一幫戴著紅衛兵袖章的人趾高氣揚起來。革命的大“串聯”成了熱門話題。“串聯”去,走“串聯”去。一批又一批紅衛兵“串聯”去了。這時,我只有12歲,媽媽一百個不放心,不讓去。另外,老爸沒有發話。他早年參加新四軍,獲得過多枚功勳獎章。1948年解放濟南時,炮彈片傷及頭部,險些致命。這時他在縣人民武裝部任政委。平日裡,他工作很忙,無暇顧及我們弟兄三人,任憑我們玩耍、打彈弓。但是,離家“串聯”這樣的事情,是需要得到他的允許才能行動的。我軟磨硬泡,嘟嘟囔囔不開心。老爸終於說話了:“你走路都會摔跤,身體太弱,走不了那麼遠。圍著辦公室的房子,背上揹包走100圈,你試試行不行。”“如果能夠堅持下來,就同意你去‘串聯’。”我信以為真,傻乎乎地圍著辦公室開始了我的“串聯”。引來了許多好奇的小孩,他們跟著我走,不久便乏力散去了。當我完成100圈的時候,老爸已經被造反派揪到“地委”所在地阜陽去了,在那裡他遭到了三天三夜的圍攻。我沒能去“串聯”是肯定的了,只在紅衛兵“接待站”得到了一個“差事”,接受婦聯幹部張崇瑛的領導,為那些千里迢迢風塵僕僕的 “串聯”小將們服務。每天接待他們,打水送飯,為他們打地鋪添鋪草,也算是為“革命”做了一點貢獻,並以此聊以*。
“文革”、高考與我的人生轉折(3)
1968年,我們學校已經按照中央指示“復課鬧革命”,但是喧囂的社會鬧得老師無心上課,學生也不能安心聽講。必須學習的最重要課程是毛主席著作,包括著名的“老三篇”,亦即《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我們對張思德、白求恩和愚公移山的事蹟瞭如指掌,人人都會背誦,有的人還能夠倒背如流。他們的所作所為令人敬佩,他們精神十分感人,但也沒有必要天天背誦,把他們庸俗化呀!那時,為了貫徹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指示:“學生以學為主,兼學別樣。也就是不但要學文,也要學工、學農、學軍。”學校時常組織我們去農村體驗勞動,縣人民武裝部有一個農場,每逢收割季節降臨,我們一幫小孩子也都會踴躍參加。小孩子毛手毛腳,我第一次收割高粱就出了麻煩。身高米的我加入了成人的行列,接近2米多的高粱稈我從未見過,更不知道如何把它割倒放下,比劃著大人的樣子用鋒利的鋤頭砍倒了幾株。半個小時之後已經腰痠背痛,很難彎下腰了。誰知直著腰揮舞鋤頭,一下子就砍到了自己的左腿上,白色的骨頭暴露出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