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多,可我對他執導的《青春之歌》《小兵張嘎》及在《紅旗譜》中飾演的朱老忠印象深刻,我們那代人是看著這些影片長大的。我至今還記得他那魁梧身材、濃眉大眼,以及不時發出的朗朗笑聲。《草原之夜》是田歌20多歲時的成名之作,一直傳唱至今,而人們一想到他的 《葡萄架下》,眼前就會出現梳著好多小辮兒的維族姑娘在跳舞。他和小川是創作夥伴,《邊疆處處賽江南》就是他們聯手的傑作。那天,他在談到自己的新歌時,還邊唱邊舞動起來。
在當時鬱悶的社會環境下,忽然置身在這麼多良師益友中,我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學生,從乾涸的沙漠走進了伊甸園,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與愉悅。我把剛買到的郭沫若新作《李白與杜甫》,送給了郭小川。 。 想看書來
我這個沒上山下鄉的老三屆(5)
那天聊到很晚,幾次告辭都被小川挽留,他還頗帶神秘的表示,要到書房去一下,有一首新詩要稍許修改,然後朗讀給大家。他在《光明日報》工作的夫人杜惠笑盈盈的走來,端了盤西瓜要大家邊吃邊等。
這首新作就是後來刊登在《新體育》雜誌上的長詩《萬里長江橫渡》,也是給郭小川再次帶來災禍的作品。江青看到這部作品後曾說,這個“老修正主義分子”又出來了,說這首詩是《571工程紀要》的翻版,並把詩中“嶄新嶄新的太陽照亮了千家萬戶”牽強附會,大談太陽只有一個,就是毛主席,何來另一個“嶄新嶄新的太陽”,把反毛的罪名硬扣到郭小川的頭上。後來還聽說,*一家在溫都爾汗摔死後,在毛家灣搜查到的葉群遺物中,有一個本子上發現了“文藝問郭”的字句,於是不分青紅皂白,也成為了郭小川的新罪證。
大約是1975年秋季的一天,馬敬仲悄悄把一沓稿紙交給我,並把上面“初稿的初稿,還需要做多次多次的修改。屬於《參考訊息》一類,萬勿外傳” 的字句指給我看。原來,這是郭小川新近的詩作及他的特別註明,先是在朋友間傳閱。這就是那首不知打動過多少人心的《團泊窪的秋天》,我把它帶回宿舍,一口氣讀完。至今,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還能背誦出其中那些叫人過目不忘的詩句:
“秋風像一把柔韌的梳子,梳理著靜靜的團泊窪;秋光如同發亮的汗珠,飄飄揚揚地在平灘上揮灑。高粱好似一隊隊‘紅領巾’,悄悄地把周圍道路觀察;向日葵搖頭微笑著,望不盡太陽起出的紅色天涯。”尤其是詩中幾次出現的問句“團泊窪,團泊窪,你真是這樣靜靜的嗎?”道出了在當年那個特殊歲月中,人們寓景寄情的憤懣心聲。郭小川寫這首詩時,還在被隔離審查。但他堅定地表示:“不管怎樣,且把這矛盾重重的詩篇埋在壩下,它也許不合你秋天的季節,但到明春準會生根發芽。”這寫自“四人幫” 倒臺前夕,啟迪人們精神解放的抗爭詩句,也是當時中國文壇上罕有而悽美的天鵝之聲。
如今,小川已逝世多年,可他一直未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各種研究文章和他的作品集不時和人們見面,這種現象在中國,對於一位詩人來說是罕見的。儘管他在一些人心目中仍是“馬雅可夫斯基式革命詩人”的形象,但更多的人,則是透過12卷的《郭小川全集》,尤其是全集中佔了一半篇幅的日記、書信、檢查等內容,看到了一位詩人的全部和真實。社會上一般的全集出版,多為展示作者的完美,甚至還要承襲“為尊者諱”的傳統。但《郭小川全集》的編者,也就是小川的家屬,承襲的卻是他真誠坦白的襟懷,還了一個完整真切的郭小川給讀者。
郭小川的全家我都認識。小川在世時,在他的要求下,三個子女郭小林、郭嶺梅和郭曉惠全部下鄉務農,可他們個個性格鮮明、學有專長,郭小林後來成了著名詩人、文學刊物編輯;郭嶺梅是中央新聞電影製片廠的編導;郭曉慧則是中國人民大學的外語系教授。
1989年9月《郭小川家書集》出版,杜惠贈書一本並寫道:“趙茲同志:值此小川誕辰70週年,謹奉上家書一冊以留念。”
2007年5月,在馬敬仲和他的夫人胡慧敏的安排下,我來到他們家中,同86歲高齡的杜惠老人,還有郭曉惠和郭小林、楊桂香夫婦及女兒一家聚會。大家久別重逢,談笑風生。郭小林將他的詩歌新作《越獄》交給我看,其文其情,頗有其父之風。郭曉惠此時已在人民大學完成了她政治學的博士學業。我事後看到她以郭小川人生和創作經歷為個案撰寫的博士論文《政治控制的實施與內化:以1959年體制知識分子郭小川的遭遇為個案的分析》,那是一篇難得的具有填補該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