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小說:再見媽媽 作者:標點

捶衣棒(1)

記得小時候挨媽媽打,

我又疼又傷心,

我揉著小腿上紅紅的樹枝條印哭喊:

“我討厭疼!更討厭讓我疼的人!”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

媽媽為了讓我改掉壞習慣,

為了不讓我做壞事而打我,

其實就跟用捶衣棒捶衣服一樣。

捶打是為了我能端端正正地活著,

是為了讓我的人生能幹乾淨淨地展開,

忍受著自己的胸口淤得青青的,

媽媽還是那樣用樹枝條打我。

因此,

直到現在,

我一覺得自己活得不對,

就想再被媽媽痛打一頓。

我是發自肺腑,

只想捲起褲腿兒,

被世上唯一的一個人,

我的媽媽痛打小腿。

媽媽打我,自己卻比我更疼,

淚流得更多。

只要能再被媽媽打一次,

我覺得我就可以誠實而又美麗地,

好好活這一生。

洗澡

我第一次去澡堂是在十歲那年的冬天。

現在這社會,在上初中前,大部分的小男孩兒們一般都會牽著媽媽的手出入女湯 。但是因為我出生的地方是鄉下,而且我們家的生活也沒有那麼富裕,所以直到十歲,別說是女湯了,我連男湯 也沒去過。忘了是哪一天,在大邱上中學的三哥放假回到家,他跟媽媽說:“哎呀,在家裡怎麼洗澡啊?又冷又麻煩……”我睜大眼睛抬頭盯著媽媽。

媽媽一般是不會把到手的錢再交給別人的。當然,必需的生活品還是要買,但我從沒見過媽媽因為不必要的東西而往口袋裡伸手。再忙也要把醬缸臺全部搬開,在騰出來的空地裡種上青菜,這樣不用再在外面買,媽媽才甘心。媽媽到商店買東西的情況是極為罕見的,如果有需要買的東西,就會在五天一次的集市上,從鋪著大涼蓆的地鋪裡挑。當媽媽喝斥著他們賺得太多,狠狠地砍價的時候,沒有哪個商販不吐吐舌頭的。

我經常緊拽著媽媽的裙子,或者“咣啷咣啷”地緊跟在她後面去市場,是因為集市上到處都是小吃。除了花花綠綠、一下就黏到舌頭上的高價洋餅乾,還有夾心餅、年糕、蘸著白糖的麻花,也有餡餅、饅頭、爆米花,甚至還有炒米。可是媽媽一般連10元錢都不會拿出來給我買吃的。當然,也有幾次給我買過,但那樣的情況簡直比大旱中生出大豆還要罕見。所以,我從市場回到家,更多時候淚痕滿面,臉上像被黑貓來回跳過似的。

作為補償,媽媽給嘟著小嘴的我做了什麼呢?她來到廚房,把炒鍋放到炭火上,舀一勺凝固了的豬油進去。在豬油“嘩啦啦”地熔化的時候,媽媽飛快地在塑膠瓢裡用水調開面粉再撒點鹽,撲簌簌地倒到炒鍋裡。連所謂的綠豆煎餅或者蔥油餅都不是,煎了兩三張味如嚼蠟的麵餅,放到碟子裡撒一撒白砂糖後,就把碟子伸到還在“咕嘰咕嘰”哽咽著的我面前。

“吃吧,這個可比麻花好吃多了!”

每次聽到媽媽的話,剛開始我都賭氣地說不吃。那個怎麼可能比精緻地扭好之後,用油炸完再蘸滿白砂糖的麻花更好吃呢?但是,最後我還是會把那個吃掉。媽媽像這樣節省因為我嘴饞而花的那些小錢就不說了,小時候,一旦頭髮長到蓋住我的耳朵,我就悄悄地開始害怕。

如果頭髮長了,跟我同齡的朋友們大部分都在大人們去的理髮館那兒剪頭髮。理髮店的牆上掛著日曆,上面是穿著連衣裙的漂亮女演員的照片;長長的相框裡裝著福豬畫,很多可愛的小崽兒湊在媽媽*上吸奶;還有諸如“家和萬事興”等的漢字文句,毫無例外地掛滿牆壁。這樣的景緻是多麼獨特而有品位啊。

捶衣棒(2)

像我一樣小個子的小孩們會坐到一個特製的板子上,架在理髮椅扶手上。接著,理髮師叔叔像醫生一樣穿著白大褂,把又白又大的包袱似的東西戴在來理髮的人的脖子上,像披風一樣,然後用小噴霧器“刷刷刷”地向頭髮噴水,又涼爽又溼淋淋的感覺真是好極了。接下來,跟繞著圈刨蘋果皮一樣,理髮師細膩的手嫻熟地沿著頭移動著,愜意地感受著這些,眼皮毫無例外地都會越來越重,睡意襲來。但是,問題在於如果想享受那愜意的剪髮感覺,你必須付錢。

為了減少我剪頭髮的費用,媽媽連我的頭髮都要親自動手來給我剪。我們家抽屜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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