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聽到母親提海默。海默有困難時,母親還借給過他錢。
1942年母親和海默曾在華北聯大同過半年學。解放後母親調到劇本創作所又與海默相遇,兩個人的來往就比較多了。1953年母親曾請海默看過《青春之歌》的初稿。他看後提了一些中肯的意見,並熱情鼓舞了母親一番。母親根據他的意見,作了修改。《青春之歌》出版後,是海默最先告訴母親:周揚同志肯定了《青春之歌》,為母親的勝利由衷地高興。
後來《青春之歌》大獲全勝,母親紅極一時,而海默卻倒了黴,他個性剛直,竟敢跟北影廠廠長韋明、市委書記處書記陳克寒等人頂撞爭辯。因為說過徐水縣搞虛誇等等,1960年被冠以“漏網右派”,開除黨籍,撤銷編劇職務、工資降三級、下去監督勞動。他執筆改編的電影劇本《紅旗譜》、《糧食》等影片開頭也全抹去了他的名字。但是,母親沒有因為海默遭到批判,就歧視海默,與海默斷絕來往。她依舊把海默當成朋友,期望他能時來運轉。那時母親還在北影廠當編劇,因生病休養,得以躲過了單位裡的人人表態批判。她在家裡提到海默時,充滿同情,從沒說過海默什麼不好。
1960年左右,海默下放到北京郊區牛欄山公社勞改,不久即患半身麻木,臥床不起。北影廠視他為敵,年節補助的副食不給他。他請求跟領導談話,也不理睬。有時他病在床上三天不下地,吃不上飯,也沒人管。在朝鮮負的腰傷,使他直不起腰。為看病他四處借錢。在某導演處只借到20元,氣憤之餘,藉著酒醉,他把這導演家養的名貴花盆全給砸了。百般無奈下,他來信向母親借500元,母親二話沒說,立即把錢借給了他。——要知道別人向母親借錢時,她一般都哭窮,能不借就不借,能少借就少借。一下子借出去500元,極其罕見。
15。始終沒整海默(2)
1962年搞甄別平反時,海默給摘掉“漏網右派”的帽子,恢復了黨籍。1964年又發表了作品,有了稿費後,立即把這500元錢還給了母親。
母親很感動,在重病中給海默寫了一封信:
海默同志:
來信及款都收到了,因我正生病住在醫院裡,回信遲了,你不會見怪吧?你有病,經濟也有困難,看到匯來這多錢,很感激,也很不安。以後,情況好轉,我們還該互相支援的。
我是因膽囊病,大年初一住到了解放軍總醫院的。來後,心臟病又犯了。長年害病,實在痛苦得很。你這個“壯士”怎麼也鬧得渾身是病呢?可要乘早治好,不要不在意,不然年紀大了,根治病更困難。你還常到北京來麼?來時找我來談談吧!你結婚了也不告我,愛人叫什麼名字?代問她好。
握手
楊沫 3.15
文革開始後,海默成了北影廠的鬥爭目標。他硬骨錚錚,令人拍案叫絕。
李少春的兒子李洪生說:海默真是條漢子!我打他一拳,他敢給我捶了回來。
批鬥他時,一位女士喊:大流氓、反動作家海默低頭!他當眾回嘴道:我是反動作家,可我不是國民黨的小老婆。把這位女士氣得臉發青,跳上臺狠狠抽了他兩個耳光。
紅衛兵抄他家時,他還站在家門口試圖阻擋。據鄰居田壯壯回憶,那海默特橫,拿著老粗的火通條,向來抄家的紅衛兵嚷:你們不許進我家!我這些書有很多孤本,絕版,都是國家財產——他家有24個書櫃藏書。
海默疾惡如仇,曾流著淚,向馮牧痛斥過江青,並表示:讓這個女人奪了權,會把我們黨帶到哪裡去!反正我鐵了心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給他們低頭(見《耕耘文集》第405頁)。
最後,海默果真被活活打死。死了7年之後,1975年7月文化部核心組還以“惡毒攻擊毛主席的無產階級司令部”為由,將海默正式定為現行反革命分子,開除黨籍。
人們說:海默若不跟造反派硬鬧,不至於被打死。
對比海默,母親的鬥爭性就差多了。她不敢像海默那樣以明顯抗拒的態度,對待造反派。在高壓面前,她唯唯諾諾,馴服聽話。她出身不好,骨頭先天就缺乏鈣質。可就這樣,她也始終沒有說過海默一句壞話。
所以,海默的前妻張青予晚年跟女兒聊天時說:原來劇本創作所的那些女作家都跟你爸關係挺好。但你爸倒黴後,那些女作家都整你爸,惟獨楊沫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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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與關露的來往
除了海默,母親與關露、王瑩以及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