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小說:母親楊沫 作者:紅色風帆

等人的關係也都很好。儘管這些人後來都給扣上了各種各樣的帽子。私下場合,母親從不避諱與這些人來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了這些人一些幫助。

自從柳溪成了右派,被髮配到農村勞改後,丈夫與她離了婚,什麼東西也沒給她,經濟上非常困難。很多過去的熟人都不敢再和她來往。有一年,柳溪窮得連過冬的衣服都沒有,絕望之中,託人向母親求救。媽媽就把自己的一些舊衣服偷偷送給了她,東西雖不多,卻也表達了母親的一點心意。她本質上不是那種鬥爭性很盛,朋友一出事就翻臉不認人的革命左派。所以,柳溪才敢伸手向她求助。

母親對關露也一直很尊重。在1957年9月24日的日記中,她說:

今天我的心裡忽然感到很快活。上午開會傳達“十一”的事情。開會後同關露一同到西單商場買了狐皮大衣筒子。我很佩服關露,被公安局錯押了兩年,出來後,精神仍然是那麼活躍,沒有對黨不滿的任何怨言、姿態。這才是個真正的革命者。

而關露確實有骨氣。她自己身受那麼大的冤枉,揹著“漢奸”、“日本特務”的帽子,卻還敢仗義執言,替母親鳴不平。母親在日記中對此有記錄:

(1957年)11月19日 北京

……今天開完會出來和關露同路。關露說:“聽林藍說,別人去年都提了級,而卻沒有給你提。他們都不平。這不是根據德才資取人,而是單純根據‘才’。”她還打算在明天的會上提出來。我趕忙說:“因為我沒有寫出劇本,所以並沒有意見。你可不要提。”她說:“這與你無關,這是我們的意見。”

11月23日星期六

在這個會上關露替我鳴不平。說我思想作風如何好,如果評級以“德”為第一標準,那麼我該升級。而嶽×不該升兩級,因他的思想作風有許多毛病云云。我聽了這些話,心情是很複雜的。升級與否,我不願計較這些。……我沒有寫出劇本,如果真的升級,也許並不好。可是一聽關露說出許多人都認為我是一個好同志,接近群眾,謙虛,因而為我鳴不平這些話語,我又很高興。大概是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之故吧?

關露這麼說,自然與領導的意見相左,要得罪人的。她卻毫不在乎,顯示出她剛正不阿的性格。與她相比,母親就缺乏這樣的鬥爭性。對領導唯命是從,即使有意見也不敢提。

後來,母親在香山租了房子,常與關露來往。有時還帶我去看關露。我記得,關露的鼻子總是紅紅的,有點像酒糟鼻,燙髮,身材瘦小嬌弱。

即使關露名聲“很臭”,母親還是與她的關係不錯。母親在香山的房子,最初就是關露四處奔走,幫母親找來的。

還記得母親帶我頭一次去見關露的情景。臨走前,她睜大眼,鄭重其事地對我說關露是個大特務,那神情像是在談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危險人物。我很不明白,既然是個大特務,母親為什麼還要去看她呢?母親這麼幹不是兩面派嗎?

有時母親甚至頭頂烈日,步行到她的住處。跟她聊家常,噓寒問暖,聊各種事,沒完沒了,有時還送給她些城裡帶來的小東西。我心中產生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母親為什麼對一個“大特務”這麼親熱呢?為什麼對一個“大漢奸”還噓寒問暖呢?我那時也就十來歲,很不理解母親,感到母親口是心非,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關露獨居香山一農民小院,樹木叢生。1955年肅反運動中,受潘漢年冤案的牽連被捕入獄兩年,釋放出來後,也從沒有正式給她平反,恢復名譽,群眾威信很低,沒人敢沾。其實她是受地下黨領導廖承志的派遣才去當“漢奸特務”的。

母親就以這樣的“口是心非”,委婉地給悲苦寂寞的關露,送去一縷溫暖。“文化大革命”中,1967年關露再次被捕,一關就是8年。1975年10月20日,母親在日記中說:

被關了幾年的關露前些時候放出來了。她仍然住到原來的房子裡……自己生活很節省,幾乎把錢都用在修房上。……關露是一個很好的同志。30年前,黨派她做過日本人的情報工作,很有成績。據說,她曾見過日本天皇。後來,在上海她的面目將要暴露時,黨送她到了新四軍中。在新四軍中,她就因“漢奸”嫌疑被審查過。1955年“肅反”時又被抓起來審查(也因她是被潘漢年發展入黨的)。文革後再被審查。可是,每次放出來後,她都是高高興興的,從沒有一句不滿的牢騷話。這次,她告訴我,她關在秦城監獄中,裡面生活不錯,有抽水馬桶,有圖書館,有時還可以散步……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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