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地把我撈起來,一邊打我的手心,一邊數落我行事莽撞。到了晚上我偷偷進了他的書房,把生鐵尺翻出來埋到了假山下頭,想著等到王琅再打我的時候,找不到生鐵尺,必定很是懊惱。沒想到那之後我幾次犯事,王琅都不再打我,倒讓我有了幾分失落。
現在想想,他恐怕是已經偷偷地撿回了生鐵尺,所以才故意不打我,以此來調動我的情緒,讓我失落於見不到他的著急。
我們從小就在玩一種很複雜的遊戲,我曾經以為天下不會有人比王琅更懂我,正因為懂我,他才能處處制住我,而天下間也不會有人比我更懂得王琅,正因為我懂他,我才能處處撩撥他。
後來我才知道,懂得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其實並不是一回事。而咸陽宮裡言笑無忌的好日子,也終於有一天是要結束的。姑姑會去世,福王會長大,皇貴妃的野心也一直在膨脹,曾經輕描淡寫的調劑,如今變成了全副身家性命都壓在上頭的生死博弈。這一番天翻地覆的改變,僅僅用了六年。
我強打起精神,衝王琅綻開我最囂張,最沒心沒肺的笑容。
“你怕什麼。”我抬起頭,露出了小時候慣用的姿勢——用鼻子瞧他。“有我們蘇家在你身邊,誰要整你,我就讓我哥哥趁夜掩進去,殺了他全家!”
太子爺又露出了那微妙的表情,他似乎很想笑,但又怕笑出來會慣了我的粗魯,所以笑意就化成了一聲輕咳。
他彈了我的鼻子一下,讓我吃痛低呼起來。
“這話我可說不出口。”到底還是笑了。“你膽大,你親自去和吳慎說吧。”
就是對著瑞王,他也從來很少這樣露出笑意。
如果說平時的王琅,就像是冰裡的仙人,說話做事都冷冰冰的,雖然好看,但卻似乎離得人很遠。那這樣笑起來的他,就好似一下回到了人間,臉上甚至有光芒綻放,讓我不敢直視。
我一甩頭,很神氣,“怕什麼,我說就我說,這話難道我沒有說過嗎?”
太子爺臉上又露出了絲絲縷縷的笑意,他沒有著急走,而是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慢慢地用力,讓我靠到了他懷裡。一雙手慢慢地又找到了我的手,開始一下一下地揉著我掌中的紅腫。
這場面本來應該很詩情畫意的,不過我眼下的兩團青黑那麼醒目,現在日頭又大,這裡已經漸漸有一些曬了,所以我就是配合了一下,便扭動起來,提醒太子。“你不是還要去找吳慎嗎?”
太子忽然間又咬了我耳朵一口,他低聲說,“不著急,到了晚飯時候,我再去找他。”
頓了頓,他又慢悠悠地道,“你知道吳慎吃得很好?這一向我到他府上去吃飯,已經嚐到玉華臺的酒蒸雲腿,小曼樓的千里嬋娟……”
我頓時大怒,狠狠地踩了太子爺一腳,“王琅,你盡會欺負我!”
話出口來,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對,我和王琅之間,也許一向只有我欺負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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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我也就是早上去皇上請個安,然後就回到東宮,悠哉悠哉地過我的日子。
或許是受到皇上表現的震懾,東宮四美都安靜得可以,就連鄭寶林都沒有請太醫,而是無聲無息地在東宮後頭的幾間偏殿中,打發著自己的日子。姜良娣雖然還經常到我跟前來請安,但最近太子爺是真的很忙,她來了幾次見不到人,也就失望地回去蝸居起來了。
柳昭訓則忙著調動身邊的一切人員來掌握馬才人的動向,恨不得將馬才人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居然罕見地沒有來煩我,勸我該把握機會多多進補,爭取在這個月裡懷上龍種云云。
到了晚上,我就到東殿去,等太子爺辦完正事……我經常已經睡著了:沒辦法,我這個人天生反骨,越是大家都逼著我做的事,我就越不喜歡去做。
再說,也不是說這五天不做,別的時候就不能做了。
太子爺似乎也不大在意,只是被我吵得厲害,他睡覺也淺,我又愛翻身,時常半夜被他推醒了,“再滾動就把你踹下去。”
有一天晚上,他居然還用薄被把我捆成了個粽子,似乎這樣就能讓我不動彈了。
美得他!我專程等到他睡著了,才開始艱辛地在他懷裡蠕動,硬生生又把他吵醒了好幾次。
每個月這五天侍寢結束後,太子爺和我對彼此的殺意,往往就能上升一層。
這個月倒還好,他事情多,一直忙於和吳學士的幾個學生接觸,又差使著太子官署裡幾個可以辦事的人來調查各地的天候,試著向吳學士等文臣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