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冷景黎的冷像冰,冷得刺骨,蘇珩的冷像雪,涼中帶著溫潤。
時光荏苒,如今蘇珩作為一國之君,已經不能同日而語,強硬的手腕使得他的心腸日漸冷硬起來,有時候看著他的嚴肅神色,連我都不由自主的害怕起來。
“如今朝中勢力景黎如何看?”蘇珩悠然的落下一個子,淡淡問道。
彼時我正看著屋外細雪,靜靜地發呆,未料到話題突然轉了個彎。蘇珩這個問題問得我心裡一驚,心底隱隱不安。
冷景黎淡淡一笑,道:“下棋之時莫談國事。”
“此非國事,乃是家事。”蘇珩停下手,眸光炯炯地盯著冷景黎。
冷景黎手一頓,抬頭看蘇珩,語氣含著疑惑,道:“家事?”隨即又淡淡一笑:“陛下說笑了。”
“除了蘇國之主,我還是景黎的妹夫,不是麼?”蘇珩溫溫一笑。
冷景黎看著他,忽然輕聲笑了笑,又淡淡吐出一句話來。
“君不可無臣相輔,臣不可功高蓋主。”
蘇珩暗暗琢磨著這句話,半晌,抬眸看著冷景黎,嘆息道:“若非是知道不可能,那麼不管是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執意留下景黎。”
冷景黎笑了笑,道:“陛下留下我做什麼,我不過也是借了別人的智謀罷了。”
“景黎是說這話是出自別人的口?”蘇珩驚訝道:“敢問那人是誰?”
“陛下還真是本末倒置呢,此話乃是阿凝十四歲時說的。”
此時我想阻止冷景黎已經是來不及了。
我看著蘇珩尷尬笑笑,心裡暗罵冷景黎不夠意思,這麼輕易的就出賣了我。
“我還真是糊塗。”蘇珩端起茶杯,飲下一口濃茶,眉目間的神色隱藏在玄瓷茶杯後,語氣裡帶著絲縷的悔意,自嘲道。
“這世上原沒有誰比阿凝更真心的待你了。”冷景黎忽然開口,甚至不顧君臣之禮,冷冷道:“幽州一役,若不是西涼王從中橫插一腳,你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阿凝。”
“你可知我這個妹妹我們自己都不忍動一個手指頭,如今你這般傷她,若按照以往……”
“二哥!”我打斷他的話,不想他再說下去,淡淡一笑,說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
冷景黎這般衝動的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是我意料之外的,記憶裡的他從沒有這麼失態過,一直是孤傲少言的貴公子。
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事情已經這樣了,
蘇珩側頭看著我,眉目間蘊藏著苦澀的笑意,道:“景黎放心,阿凝…我不會辜負她的。”
“本來阿凝嫁給你時我就是反對的,如今我不想說什麼別的,政壇的事情,阿凝作為一個女子我們本也不希望她攪進來。”冷景黎起身,眸光冷冷的說:“有些事情我不想明說,只是有一點,我們不想再看見阿凝受委屈。”
……
夜晚,我輾轉反側,窗外皎潔的月色透過窗紗,朦朧地傾瀉在地上。
耳聽著布襪摩擦的聲音,一抹暗影緩緩走近,擋住了氈席上的白光。
“這麼晚還不睡麼?熬夜可不是好習慣呢。”
冷景黎特有的冷冽嗓音淡淡地響在空寂的屋子裡,我輕聲笑了笑,道:“二哥不是也沒睡麼。”
“沒什麼,只是後日我便離開了,走之前還想好好瞧瞧你。”冷景黎走到案几邊給自己倒了杯冷茶。
“二哥……”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問。
“想說什麼便說。”冷景黎皺了眉頭。
我將身子支起來,背靠著床榻的欄杆,冰冷的觸感貼上我的脊背,我問:“二哥,當年我的任性,你們有沒有怨過我。”
“你是我妹妹,阿凝。”冷景黎嘆了口氣,道:“無論怎樣,你只要記得我們會在你身後便是。”
“高麗永遠是你的後盾,永遠的家。”
恍惚間想起盈風曾說過的一句話,高麗的屋簷大著呢,什麼樣的山雨都淋不到主子。
可是,鳥兒總會有長大的一天不是麼?但不論怎麼說,我還是萬分的感激他們,在這個亂世紛亂中我能有個安穩的避風港灣。
“謝謝你,二哥。”藉著皎潔的月光,我看見他英俊的面孔,眼前這個出眾的男子他是這世上最最疼我的人,他是我的哥哥。
我冷青凝何其幸運!
此生我已經別無所求,只求他們能平安。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終究我們還是要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