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涼風習習,身上披著厚實的大氅也不覺得冷,只是苦了跟著的宮侍。
“陛下……”我還沒說完,蘇珩便出言對身後的一大幫宮侍道:“都退下罷。”
身後宮侍輕步退開,安靜的彷彿沒有這些人一般。
我挑眉問蘇珩:“陛下知道妾身想說什麼?”
“既然就你我二人,那便不必矩這些禮了。”蘇珩淡淡道:“你這個人我是再瞭解不過了,只要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麼。”
安靜半晌,我終究還是對他說道:“其實蘇珩,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
“可是真正令我難受的是感受,道理、大義我都能明白,只是我自己的心難受罷了。”
“阿凝,你想要什麼呢,有時候甚至不明白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蘇珩的語氣裡帶著疲憊,道:“我小心翼翼地去看你,想讓你高興,但是每次見到你,你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至於那次誤會你……只是因為我真的害怕失去你。”蘇珩忽然轉過頭看著我,眸光炯炯道:“若是有一天我失去你,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愣了愣,淡淡一笑道:“放心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至少當初的我是用了整個真心的。”
“那現在呢?”
“現在,我只能說,蘇珩…我們回不去了。”我狠了狠心,如實說道。
他忽然悽聲一笑,道:“如今你就算是騙騙我,也不肯了。”
我們沒回不去了,蘇珩,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真的無法恢復原樣了,就好比粘補好的瓷器,再怎麼精細的修補還是會有裂紋一般。
走到昭陽殿門口的時候,蘇珩伸手輕抱了我一下,低聲在我耳邊道:“去吧,阿凝,明日的我們大概又要疏遠彼此了。”他頓了頓,接著道:“可是阿凝,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了,因為我愛你。那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是我對你的承諾。”
夜風寒涼,吹著殿門口的松枝嘩嘩作響,蒼白的月色打在乾淨的青磚地上,悽清而寂寥。
終究我還是什麼也沒說,轉身走進殿門的那一刻,淚水早已經不知不覺間滾上了臉頰,我手捂著嘴,卻沒有回頭。
他愛我,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對我說,可是如今我的心裡只有心酸,卻沒有感動。不知道是不是他說得晚了,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我輾轉反側的深夜裡,一面想他一面流著淚。
他傷我已經太深……可是,我還是喜歡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含光閣安靜的立於皚皚白雪中,溫婉而安逸,這幾日雒陽城中總是飄雪,昭陽殿內安寧的似乎連雪花飄在屋簷上的聲響都能聽見。
“這麼多年你的琴還是這幅樣子,不好也不壞。”冷景黎聽見我的琴音,嘆息一聲。
我停下手,暗想,確實是這樣,這麼多年也沒有長進,似乎離開了冷景黎,我的技藝大概都生疏了。
“也就是你這個字寫得倒還算是有模有樣了。”他側頭看了眼我案几上的書簡,點點頭,道:“字型溫婉秀氣,一看就是照別人學的,這一筆分明是硬扯過去的,不過已算是不錯的了。”
冷景黎看著我黑下來的臉色,不由得撲哧一笑,道:“好了,你的字是大有長進,和誰學的?蘇珩的字可不是這樣呢。”
“友人花晚,她是個極好的姑娘。”我白他一眼,如實道。
“後日,我便走了。”冷景黎眉目間暈染上絲縷憂愁,道:“阿凝,你的性子我還是有些擔心。”
“有什麼可擔心的。”我輕聲笑了笑,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二哥,你就放心罷。”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溫潤笑道:“從小你就犟,不服輸的性子是我冷家的女兒,只是有時候這性格反倒是傷了你自己呢。”
“二哥……其實,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衝他笑笑,道:“不必介懷別的,只要你們過得好就好,阿凝,怎麼的都能活,早就釋然了。”
只要大家過得好,我怎麼樣其實沒什麼差別……
第十七章 對弈
渺渺茶香中,陽光斜撒在米黃的氈席之上,暖意融融。棋案兩側坐著兩個素白衣衫的男子,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蘇珩著白衫來時我是真的有些回不過神來,看著他一如當年般俊雅的風姿,冷冷白色被他穿的像陽光一樣溫暖,眉目間也盡是溫和,恍惚間竟覺得這幾年似乎都是我做的一個夢罷了。
在旁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