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是中日拉鋸戰的中心地帶,1942年的人口不足15萬,不到民國初年的一半。1975年,浙江北部嘉興地區人均耕地,是浙江人均耕地的2倍多。
30年以後,考察浙江的民主,我們發現,“北方人”在民主制度的創新上,不足“南方人”或者“中部人”的二分之一。不錯,將“南方人”和“北方人”區別開來,或許有益於浙江的民主的闡釋,可是,為了形成觀點並創設討論問題的基點,籠統地看待浙江的民主是有好處的,儘管有片面和固執的嫌疑。
不能從土地裡刨出黃金和糧食,浙江人選擇了外出。一開始是地少人多的環境使然,慢慢外出變成了習慣,習慣演進成傳統,傳統轉變成文化。考察一下樓忠福同一時代的浙江私營企業主們,有多少人不是少小離家,外出謀事。全國人大代表周曉光,雖是女流之輩,也在那個時代,挑著貨郎擔,漂浮在中國的土地上,掘她的第一桶金。
比起那些出海渡洋的浙江人,周跑的並不算遠。從明清兩代就開始外出謀生的浙江人,有很多去了歐美,少數散步在非洲等我們平日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國家。據說,原浙江省建設廳副廳長楊秀珠能夠成功出逃,得益於浙江海外僑民眾多,易於謀劃,便於藏匿。
2004年冬天,我在杭州日報集團遇到當下頗為著名的時評作家徐迅雷。他的沒讀過幾本書的兄弟姐妹,許多年以前就遠赴歐洲,做起了僑民。徐的故鄉是著名的僑鄉,有數萬人在海外經商,定居。
有些浙江人在中國和別的國家官方貿易尚未展開的時候,就經由種種渠道,開啟了他們的國門。不是所有去海外做生意的人,都像人們想象的那麼風光。為了開拓海外貿易,客死異國他鄉的也不乏其人。
問浙江人為什麼在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代,還敢於偷偷摸摸地做生意?我們不妨看看威尼斯商人:“威尼斯人的進取和追求利潤的精神太強烈而且太必要了,不允許宗教上的顧忌長時間地阻止他們恢復以前與敘利亞的聯絡,儘管他們現在掌握在異教徒的手裡——對義大利人而言,只要顧客付錢,他們的宗教信仰無關緊要。追求利潤會背上貪婪的惡名,但在這裡,它以最露骨的方式表現出來。”
。 想看書來
緒論:《浙江發生了什麼》(3)
如果我們將威尼斯商人面對的宗教,比喻成毛澤東時代抑制商業的教條,將威尼斯人置身“無土可耕,無石可採,無鐵可鑄,無木材可作房舍,甚至無清水可飲”[6]的沼澤的生存條件,比擬成浙江人地稀人稠多臺風的自然條件,就能明白溫州人為什麼在1970年代全國人民都在學大寨的時候,甘冒坐牢的風險,私刻公章,偽造介紹信,外出倒賣糧票、金器和銀器。
逼迫浙江人走出“農業社會”的匱乏的自然條件,不限於土地的稀少。鐵、煤、油等等工業原料的貧欠,也驅趕著“由農而工時代”的浙江人,闖蕩外面的世界。國家統計局釋出的45種礦產工業儲量潛在價值表明,浙江人均資源量綜合指數,全國倒數第三名。
浙江瀕臨沿海與上海為鄰的區位,一度也是劣勢。作為海防前線,計劃經濟時代的國家經濟工業佈局,都過早地拋棄了她。1953年至1978年,浙江人均國有投資411元,全國倒數第一。再者,由於她有上海這樣的“闊鄰居”,民國時代的浙江工業資本,不足上海的1/16。[7]
中國古老的禍福相依的哲學,被最近30年的浙江經濟再度驗證。稀罕的計劃經濟國有投資,讓他們少卻了計劃經濟體制的束縛,上海富可敵國的資金和“星期天工程師”,給他們補給了人流,物流,資訊流,技術流。沒有國字號經濟可以倚賴,扶持私營企業,就成了懾於政績壓力的官員不得不的選擇。
事功的文化品格
追本溯源,非獨自然地理條件,浙江人重事功、務實效、敢冒險的文化品格,也是浙江民主生成的要素之一。當然,人文要素並非直接作用於浙江的民主,而是透過刺激經濟,進而由經濟的成功影響到民主的生成。
慣常的說法是,永嘉學派重事功的文化傳統,是浙江私營企業主階層重商務實精神的來源。我的同行,新華社浙江分社原副總編胡宏偉,就從800年前永嘉學派的代表人物葉適身上,探察到溫州市場經濟的“基因圖譜”。[8]
歷史上所謂永嘉學派,又被稱作事功學派,最為看重經世致用。“善為國者,務實而不務虛”,不少浙江文化人耳熟能詳的這句話,便出自葉適之口。他認為功利與道義並行於天地之間,“既無功利,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