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隙向四周看了看:有的坐著,眯縫著眼,時不時地看看頭上的行李架,坐在地上的,失神的看著面前晃來晃去的腿,坐在窗邊的最幸福了,可以趴在前面的小桌上睡覺,也可以隨時看看車窗外的風景;有的站著,隨著火車的節奏不停地顫動著頭顱,不住地扶一下週圍的人或者座椅;有的蹲在那裡,手扶著自己的行李袋,像是看著很貴重的東西;站在廁所邊的最不好受了,隨著廁所門不停的開關他們也不停地挪讓著;幾乎每個人老半天都會長出一口氣,像是完成了某一項使命。在這樣的環境裡,很少有人交談,誰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和誰的眼神碰了一下也趕緊閃開,只有售貨車過來的時候才會有一種帶有靈氣的聲音傳來:閃開!閃開!盒飯便宜了!大家的行李多數都是用那種裝過化肥的蛇皮袋子裝的。這一切,給張起一種“逃荒”的感覺,在他聽來,火車也在發出“哎呦嗷!哎呦嗷”不堪重負的的喊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天黑了,車廂裡亮起了燈,這時候人顯的少了一點。張起站著簡單地吃了點煎餅,隨身帶的那杯軍用茶壺的水快喝完了,有的人已經開始來來回回地找水喝,車廂邊上的鍋爐裡的水早就沒有了。看不見外面的風景,又一下睡不著。大家開始眼神不定的四處瞧瞧。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已是下半夜,車廂裡響起了呼嚕聲,,張起再也熬不住了,太困了,蹲著眯了一會眼,好幾次差點趴在地板上。張起忽然發現座位下面是空的,他估摸了一下,平躺在下面應該行,側著身子肯定不行。把行李放下來,他試著使自己先在地板上躺下來,蜷縮著腿,慢慢的向裡挪著,竟然把自己塞到了座位下面。頭上碰到了行李之類的東西,張起把它推到了旁邊,誰用腳踢了他一下,張起沒有理會,現在只要能有個地方睡覺,其他什麼都不想考慮。鼻尖正好接觸著上面的座子,張起好不容易伸直了又酸又麻的腿………。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張起覺得有誰在踢他的腳,並傳來了那種帶有靈氣的吆喝聲:“起來了,礙事了,讓一讓!”本能使他想側身爬起來,但肩膀被上面的座子重重的彈了回來。他只有乖乖地慢慢地仰面從座椅下退了出來。這才發覺,天已經大亮了,車廂裡到處都是喧鬧聲,剛才是賣飯的售貨員把他喊醒的。
頭仍然有些發暈,張起向四周看了看,人少了一些,多了許多新面孔,想洗洗手,但車廂二頭的洗刷間都已經停水了。看來,只能將就吃點了,開啟了自己的行李,一股新鮮的黴味撲面而來,這種味道是煎餅放置時間長而發出來,張起對這種味道多少年就很熟悉了。周圍的人有幾個都往這邊看,有的抽動著鼻子,看來是這種味道吸引了他們。有幾個人甚至議論起來,張起聽了他們的聲音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這種感覺很奇怪,他覺得他們的口音也有一股黴味,一股不熟悉的黴味。
“你吃的是什麼?”張起正在吃的津津有味的時候,旁邊的一位老婦人問他。雖然口音也有點黴味,但能懂。
“煎餅!給您點嚐嚐!”張起甚至有些自豪的回答,並隨手撕了一角給她。老婦人舔了舔,然後把煎餅放在嘴裡用力去咬,但終究沒有咬碎。周圍有的人笑了起來,有的人咂摸著嘴唇。她不好意思把那角煎餅扔掉,一直拿在手裡左看右看,直到她在下一站下車。
本來想在火車上好好地看一看旅途中的風景,可連個座位都沒有,那份心情早就沒有了。偶爾從車窗裡能看清的,也只是一些城市的站臺。將近四十個小時的行程,張起覺得自己的身體像塌了架。當列車員告訴他廣州到了的時候,心情才有點激動起來。
出站口站滿了人,有好多人舉著牌子,上面寫著人的名字,張起看也不看,他知道,沒有人回來接他。這時候他才發覺一個問題:能不能找到髒孩還是個未知數。
來到了廣州才發覺,這個城市離他是那樣的遠,天漸漸地要黑了。空氣熱得要悶死人,一些說不出名字的熱帶植物無精打采地立在路邊。站在廣場上,一輛接一輛的摩托車問他去哪裡,要不要送;一些摩登女郎塗著口紅,邁著八字步,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不時地問他要不要住旅社;有的人在他身邊鬼鬼祟祟地轉了幾圈,然後神秘地問他要不要發票;甚至有的人拿出了電子錶要他出個價錢。張起有點不大習慣這樣的熱情,但也無可奈何。一些帶著紅袖章的像工作人員的人給人一種不安全感。因為他們看你的眼神是猜疑的,無可奈何的。遠遠近近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他很想知道這些大廈裡面住些什麼人,有沒有像他一樣的人。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馬路面要架個橋,又不是有小河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