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首煞步躲過了那兩刀,本來還可以再次前衝,卻瞥見茅公雷舉起黑棒,已經站在盾後準備迎擊。鐮首收住了步伐。他面對過茅公雷的棒子,即使接得下,佟八雲的飛刀也必定乘隙襲來,到時他再沒有躲避的把握。
鐮首知道即使繞向另一邊側翼,茅、佟兩人也會用同樣的方法封鎖;他當然有能力從上方躍過盾牌,但人在半空,更容易成為黑棒與飛刀的靶子……
在鐮首思考如何戰鬥的時候,盾陣又再逼近了好幾步。他開始後退,爭取多點走動的空間。
——這是鐮首第一次在戰鬥中後退。
他漸漸退向街道後頭的人群,如此腹背受敵更大為不妙。他改為往左後方退卻,背後是一堵磚砌的房屋牆壁。
孫克剛等十二人從盾牌的縫隙看見鐮首的移動,也相應移轉了陣式的方向,始終用盾陣的正面朝著鐮首。
不一會兒鐮首已被逼退至幾乎背貼牆壁,盾陣也已到達他跟前不足七步處。後方的茅公雷喊了一聲:“變!”盾陣隨即從一字漸漸變化成弧形,更緊密地把鐮首兩側包圍。
無路可走的鐮首露出憤怒的表情。他掄起木杖,猛地揮打向盾陣。
木頭與鋼鐵發出沉實的碰響。接下這一擊的那名石匠雖然仗著沉厚的盾牌,抵消了那根重木杖的殺傷力,但鐮首那非同常人的蠻力還是令他退後了半步,盾陣裂開了空隙。
一道銀光間不容髮地從那條空隙穿進來。
鐮首半旋身子閃躲,左肩深深釘進了一柄飛刀。
那石匠緩過了一口氣,又再握盾補上。
盾陣的空隙消失了。
陣後的佟八雲興奮異常,畢竟他是首都裡第一個令“三眼”流血的人。
——桂慈坊裡兄弟們的血債,你就在今天一次償還吧!
鐮首的背項終於也緊貼著牆壁。盾陣已化為半圓形,兩邊側翼同時碰在牆壁上,像半個鐵桶子把鐮首圍在圓心。
茅公雷雙腿大張,身體坐成一個騎馬步。佟八雲隨即踏上他的大腿,叱喝一聲躍起,身體高於盾陣之上,雙手同時揮出,四柄飛刀自高而下狙擊向鐮首不同部位!
鐮首沒有多少閃躲的空間,只得揮旋木杖,擊落其中兩柄飛刀,另一柄射向頭臉的側頭僅僅避過,但最後一柄飛刀卻又釘入了左大腿。
佟八雲著地後冷笑:“比射靶子還容易。”雙手卻沒有停下,又拔出三柄飛刀。
鐮首中刀的兩處血流如注,渾身浴在汗水中。他再次揮杖擊打面前的盾陣,但現在“隅方號”的大漢已經站定不動,並把沉重的盾牌牢牢立在地上,木杖撼擊之下,盾陣只是略為動搖。
“我本來很想讓你投降。”茅公雷冷冷地說。他極力保持木無表情的臉孔,然而眉宇間仍是透出一點哀傷。“可是這是大哥的命令,你今天就死吧。”
另一支“豐義隆”的護衛此時排眾出現。其中半數帶著弓箭,還有一面帶著倒鉤的捕獸用羅網。
鐮首有如墮入陷阱的受傷野獸,呼吸變得濁重,但眼瞳仍然閃亮。
他突然在笑。
“我的義弟說過一句話。”鐮首那鎮定的聲音令茅公雷意外。“他說:‘能夠殺死五哥的人,到現在還沒有生下來。’”
鐮首接著猛然發出一聲吼叫。
在場的千人都感到心中一震。
鐮首急激轉了半圈,雙手握著木杖順勢反劈,把身後的磚牆硬生生轟出一個洞來!
聽見那爆炸般的聲音,茅公雷馬上叱喝:“散開!”
“隅方號”的十二大漢馬上散開盾牌來,茅公雷及時看見鐮首竄進那洞穴。
十幾名“豐義隆”箭手奔前,火速搭箭拉弓往牆洞裡射擊,佟八雲同時也朝洞內接連擲刀。
刀箭越過沙塵煙霧,飛進黑暗的洞穴,沒有傳來命中肉體的聲音。
茅公雷憤怒地前奔,同時喊叫:“所有人都別跟著來!”進入牆洞前,他先揮了一記亂棒開路,身體才跳了進去。
那是一家糧米店後面的倉庫——因為“豐義隆”舉行慶典的關係,當然沒有開門。室內頗是漆黑,尤其茅公雷剛從外面正午的街道進來,眼睛一時未能習慣。
他聽見前面又發出另一記爆裂聲響,顯然鐮首又破開了另一堵牆壁。
——媽的,他從哪兒找來這根棍子?
因為那股震動,屋頂的瓦片紛紛掉下。幾線陽光從屋頂的破洞射下來,茅公雷才能瞧見剛越過另一個牆洞的鐮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