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首早已把腿上的飛刀拔走。此刻他心神無比地專注,完全感覺不到大腿的傷痛,雙足無間疾走,手上的木杖則摧枯拉朽,把所有擋在前頭的物體破壞或轟飛。
鐮首就這樣硬生生穿越了三所並排的房屋。但接連破牆畢竟太耗氣力,他朝右拐了個彎,在那屋中穿房過廳,終於找到了正門。
鐮首就用前衝的身體把那木門撞開。門身比他想象中脆弱,他衝出街道後餘勢未止,只得在地上翻滾一圈,卸去那道衝力才能跪定。
剛好有五名“豐義隆”護衛守在那個街角,看見這頭突然出現眼前的怪物,一時呆立不動。
鐮首連想也不用想,木杖就橫揮向最近一人的頭側。重擊帶動那人整個身體離地橫飛,鮮血與腦漿潑散,眼珠脫眶而出,飛到牆壁上黏附著。
目睹這麼恐怖的攻擊,其他四人惶然後退,當中一個更錯步扭傷了足踝,重重摔在地上。
鐮首也不理會這四人,虛掄了木杖一圈就徑直奔過。
茅公雷這時也追出了那個門口,卻看見鐮首的背影已在三、四十步外。
——他的腿傷了,再跑下去我一定追得及……
鐮首此時卻突然停下步來。他轉身遙遙與茅公雷對視。茅公雷也沒有再向前走。
鐮首把木杖拄在地上,另一隻手因為肩頭中了飛刀而軟垂。血珠從指尖滴下來。
“五爺!”一聲呼喊夾帶著馬蹄聲,從側面的一條支道傳來。“終於找到你了!”
是“八十七人眾”裡最擅騎術的班坦加。他還牽了另一匹馬來,策騎到達鐮首的身旁停下。
“為了躲避那些傢伙,我拐了好多彎,幾乎迷路了……”班坦加說著,卻發覺鐮首沒有看他。他又看看另一面街上的茅公雷,也是一樣地凝立著,沒有半點追擊的意思。
“五爺,快上馬,那些傢伙快要追上來……五爺……我可不想給亂刀砍死啊……”
鐮首聽見班坦加這話,才彷彿從夢中醒來,視線離開了茅公雷。他瞧著班坦加一會兒方露出苦笑。
“嗯……我也不想死。”說著,便躍上班坦加為他預備的馬兒。
“鐮首!”茅公雷遠遠發出洪鐘般的呼叫。鐮首正要策馬,又回頭看他。
茅公雷身後的街道開始出現人群。
“回去吧!”他又再呼叫。“回去你的‘大樹堂’!我跟大哥很快就要過來!那就是我們最後一次交手!我就讓你跟你的兄弟死在一塊兒!”
鐮首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也張開喉嚨。
“謝謝!”說完,雙腿就踢了踢馬腹。
茅公雷把黑棒擱在肩上。他的臉因為激動而漲紅,悲哀的眼睛目送著兩騎絕塵而去。
鐮首與班坦加一路沿街疾馳,沒有任何攔阻就到達九味坊的北門。
鐮首發現,在北門前橫七豎八倒臥著十幾具屍體,地上散著一堆兵器,有的則仍握在死者手中。
一群人馬等候在北門之外,為數三、四十人,其中十餘人騎著馬匹,全數都帶著刀槍弓矢。
“五爺請放心,是自己人。”班坦加收慢了馬兒說。鐮首也已辨認出門外那些人,全部是他的“八十七人眾”部下。
鐮首的坐騎踱出北門時,從那十數騎裡找出了那個矮小的白衣身影。
狄斌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無言瞧著接近過來的五哥。
“五爺!”部下們同時興奮地呼喚。
當中獨眼的陳寶仁以怪責的語氣說:“五爺,怎麼這次殺人不帶我們一起去?是看扁我們了嗎?”他側首看狄斌。“幸好六爺帶我們過來接應!”
“你們沒有人受傷吧?”鐮首沒有回答他,只是微笑關切地問。
“沒有啦!”另一個沒有騎馬的部下說。“我們本來就是‘豐義隆’的人嘛,就索性裝作來觀禮,趁著他們不留意,從後面一刀砍掉一個,哈哈……”其他人也鬨笑起來。
狄斌這時策馬踱前了數步,其他人都靜下來。
“你來了。”鐮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嗯。”狄斌也只是點點頭。
“我失手了,只差一點點。”
“可惜啊。”
“白豆……”鐮首猶疑著不知該說什麼。
狄斌把馬兒再驅前一些,伸手握著鐮首的上臂,仔細察看肩頭上那仍插著飛刀的傷口。
“要緊嗎?”
“還能動,大概沒有傷到骨頭。”鐮首感到狄斌那隻手掌很溫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