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才十來元人民幣,到了歐洲至少值二十美金,不說變賣,就是作為送人的禮物,也是很體面的呀。”
林太太的父親居住臺灣,讓丹麥的一箇中國飯店老闆,擔保他們以觀光身份進入丹麥。丹麥屬歐洲共同體,除非透過婚姻,否則幾乎沒有定居的可能。林夫婦事先辦了離婚手續,丹麥方面已經物色了一個當地女子,待他們到達丹麥,趕著入境簽證有效期內和林先生“成婚”,林先生即可獲得丹麥定居權,一年後離婚,再與林太太復盟,這樣雙雙都有合法身份。毋庸置疑,這是一場金錢交易。
“你們打算著怎麼辦呢?”他把小烏龜仍然掛到脖子上,“說白了,出了國的中國人沒有幾個打算回去的。”
但是,我們又能夠有什麼打算呢?對於奔赴的“希望之鄉”,本來就是知識有限,聽了林先生關於居留權的一席話,心中更是沒有了著落。我們沒有錢,又無人接應,最長的簽證是挪威,也不過是一個月,能否留在那裡,或者是世界哪個角落,前途未卜,只有上帝知道。實際上,自打乘上西伯利亞的火車,我們就是兩個到處漂泊的國際流浪漢。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十一章
從北京出發的當晚八點,列車到達了中國的邊境檢查站二連浩特,中國邊防警察上車,我們倆的護照著實被反覆翻看好些時間,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初次出國的就有這麼多簽證的,而且也搞不明白,前往南亞熱帶的S國,如何要繞道冰天雪地的遠東地區。最後,加蓋了出境章,讓我們填寫“旅客行李物品申報海關單”。我們意識到,對於個人而言,這是正式離開中國國境的歷史時刻。但是當時我們並沒有意識到,那正處在二十世紀末所謂全球化來臨的前夕,而跨國移民是經濟全球化眾多動力因素之一,據二十年後今天的統計,改革開放以後出去的“新華僑”,人數約為600萬,與昔日的“老華僑”不同之處是,其中不少人受過高等教育,無意之中,我們成了先行者。
因為中國與蘇蒙的軌制寬窄不同,所有旅客應該下車,讓火車在“國際換輪庫”裡進行換軌。我和大成出於好奇,跟著列車進入作業地火車廂被分別吊起,撤掉中國寬軌,換上俄式窄軌,我們還是被趕了下來,倆人冒著漫天的大風雪,從車廠走回二連浩特車站。在上了凍的鐵軌上,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四周黑沉沉的,好一派淒涼的邊塞風光,只有前方車站的紅色訊號燈,喚回文明世界感覺。我們總算重返了車站,這裡的建築和北方其他火車站沒有什麼不同,鋼筋混凝土,像盒子般方方正正,就是多了穿著厚重棉大衣的邊防軍。幽靈般的旅客們在站內閒蕩,一些西方人在小銀行裡忙著兌換貨幣(把在中國未用完的外幣兌換券換回國際通用貨幣,按照規定,外幣兌換券是不能攜帶出境的)。出乎預料找到一個小郵局,我坐在破舊的沙發椅上,在昏暗的燈光下,寫出第一封家信:“親愛的,我的好妻子,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夙願將要實現,半個小時後,我們即將進入蒙古人民共和國,與中國告別。但是,不知怎的,我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心中難受極了,欲哭無淚,痛苦程度甚至超過離開上海,和抱著熟睡兒子的你話別的時刻……”
列車在中國邊境站停3個小時左右,晚上11點多火車離開二連浩特,不久停在蒙方扎門烏德邊境檢查站上。扎門烏德市是蒙古人民共和國距離中國最近的陸路口岸,也是唯一的鐵路口岸,和二連浩特南北相望。扎門烏德在蒙語中的意思是“陸地之門”,車廂均下了雙重玻璃窗,以阻隔外界凜冽的寒氣,透過佈滿冰霜的窗戶,外面警戒的蒙古邊防軍依稀可辨,彪悍計程車兵包裹著皮毛的軍大衣,佩戴蘇制衝鋒槍,臉無表情目視列車進站。小站上有二個蒙古族姑娘,驚訝地看著國際列車隆隆進站,她們頭戴羊皮帽,腳穿牛皮護膝的氈鞋,身上裹著黃色的毛皮馬甲,在月臺燈光下,十分醒目。火車剛停穩,邊防檢查立即開始,進行蒙方入(過)境簽證檢查、物品報關等手續。先是一個高個蒙古邊防軍官依次到每個包廂,收走旅客的護照和另紙簽證,然後是海關和檢疫人員的例行檢查。令人吃驚的是,海關和檢疫人員均不會英語(後來我們發現,蘇聯和整個東歐國家也是如此),好在他們頗有自知之明,並不像以後的蘇聯海關官員和外國旅客老是糾纏不清。不過,隔壁車廂的幾個從中國探親的蒙古華僑,卻給折騰德夠苦的了,蒙古海關官員對他們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詢問和搜查,這是當初中蒙關係的一個縮影。扎門烏德中西合璧建築風格的車站、和具有歐洲風格的車站廣場,明顯有蘇聯文化的影響。
第二天清晨,人們醒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