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放屁!你家是老虎窩有名財主,誰不知道?別他媽的拿我當小孩耍!”
“真的,俺老婆子說話不帶謊兒。”
“你家就沒個大煙啥的?”鬍子們折騰了半天卻一無所獲,很不甘心。
“大兄弟,別、別生氣,”老金太太膽子大起來了,她說:“家裡的東西,看上啥就隨便拿,俺老婆子不攔。”
“去你媽的,誰是你的大兄弟!”狐狸圍脖手中馬鞭子狠狠地一揮,發出了呼呼的聲響:“老不死的,你當我們是來要小錢的咋的?!”
趙金氏:“家裡只有點糧食,賣糧收租沒幾個錢兒。”
“糊弄誰呀?”
趙金氏解釋道:“真的,吃地租不假,還沒到年頭呢。”趙家募人招墾,免前兩年的租金,現錢確實不多。鬍子不信:“操,不是埋地下了吧?”
趙金氏委屈,連聲道:“沒有啊,有點錢都給侄子說媳婦過彩禮了,再就是備房料。”
“房料?”
“想蓋房子。”金氏不像開始時那樣害怕,飛快地打量著狐狸圍脖,膽子大起來了,說:“大爺,俺婦道人家不說假話。”
狐狸圍脖兒生氣,罵:“蓋那麼多房子幹屁?真他媽的夠土鱉了。”
一個矮胖的漢子說:“大當家的,女人藏黃金和煙土有地方啊。”
“哦?”狐狸圍脖兒感到詫異,“在哪兒?”
“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啊,那玩意兒啥都能藏,嘿嘿。”
鬍子們聽了哈哈笑起來,狐狸圍脖兒衝那人屁股踢了一腳,罵:“牛蹄子上供——就顯你爪大?娘們兒那地方也能掏?真他媽的尿性。”
其他鬍子七嘴八舌說:“要是壓裂子,窟窿多的是嘛。”
狐狸圍脖兒顯然不耐煩,揮手截斷話題,說:“去你媽的,劫財不劫色,耗子洞不亂挖。”
有個鬍子威脅道:“快說,不然把房子燒了!”
趙金氏有股火氣往上湧:“俺家的地多是不假,不少荒地,一大半都讓別人白種,哪來的錢?”
“哎呀,帶崽的娘們兒還敢嘴硬?”狐狸圍脖兒覺得奇怪,又問:“你當家的呢?”
趙金氏遲疑了一下,說:“去,去老虎窩街上了。”
有一個精瘦的年輕人過來,這人鼻樑高聳得有些誇張,講了句黑話:“大當家的,可別底線漏水。”
第五章(2)
狐狸圍脖兒點點頭,說:“小兔崽子,你他媽的盤子③踩得不準。”
高鼻樑喏喏連聲,閃在一旁建議:“那咱吃臭④吧?吃小臭也成。”
鬍子在角落裡搜尋,連豬圈都沒錯過,仍一無所獲。狐狸圍脖兒終於洩氣了,說:“你家就這麼兩破丫頭?連個小子也沒有?”一把揪住了趙玫瑰,推搡給了剛才的年輕人:“小
郭子,給我看著,別讓皮子跑了!”然後抬腿往外走,邊走邊羞辱女主人:“你他媽的光養丫頭,連兒子也不養啊,操個老母雞還下公蛋呢!”
許多年以後,趙玫瑰牢牢記得被綁票的情形。顛簸的馬背彷彿起伏晃動的大船,濃烈的菸草氣味籠罩,鬍子的一隻大手摟住她,叫她絲毫動彈不得。在那風雪交加的夜晚,她不停地哭啊哭,最後嗓子哭啞了。鬍子心煩,嚇唬她說:“小丫頭,再哭撕了你的嘴!”黑夜徹底覆蓋了雪原,除了漫天的飛雪就是急促的馬蹄聲,趙玫瑰的臉蛋凍得麻酥酥的,哭著哭著睡著了。
趙玫瑰睜開眼,看見一個陌生的老女人坐在炕邊瞅她。趙玫瑰感到特別恐懼,她張張嘴想哭,可是嗓子嘶啞無聲,眼淚簌簌又流了出來。“醒了呵,小閨女別哭啦,”老女人和顏悅色地摸摸她的手:“起來吃點兒飯吧。”
鬍子們在隔壁飲酒作樂,粗喉嚨大嗓門地唱:“西北懸天一塊雲,烏鴉落在鳳凰群,不知黑雲是白雲?黑雲過後是白雲,白雲完了都是雲……哪位是君,哪位是臣?”亂哄哄中有鬍子嚷嚷:“大當家的,明個哪噠子⑤去樂?”
“砸!砸就砸它個一個紅窯!”
屋裡還有幾個肉票,有老有少,都愁眉苦臉的默不作聲。只有老女人說話,一邊就著馬燈做針線活,一邊嘮叨:“今天砸這個明天砸那個,早晚不等,得砸掉腦袋。”老女人縫襪子的線腳很細密,換線頭時碰碰趙玫瑰說:“閨女,給認個針兒吧。”趙玫瑰接過針,將線頭在嘴中抿溼了,對準針眼兒穿了進去。老女人就誇獎,閨女好乖乖,長大準是個巧手媳婦哩。趙玫瑰差點笑了,一想到自己處身於陌生的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