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4)

小說:虎魂 作者:精靈王

在金首志內心升騰起來,拂之不去的全是他和嚴秀姑的往事。一點一點地想心事,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的絕情,後悔沒和孩子見上一面。這注定將是一個陰影,這陰影必將吞噬此生。想著想著,不覺眼眶潮溼了,想哭。水勢越來越平緩,天上白雲悠悠飄蕩,岸邊青山一一入畫,江風舒緩,像柔曼的樂曲。而排上的歌總是悽愴,木把們一首接一首地唱:世上三百六十行,一行一行又一行,沒有木把這一行。

三教九流有名次,七十二里排不上。

少小離家闖關東,長白山裡做木幫。

春夏離家趕河去,十冬臘月蹲山上。

北風颳掉腳指頭,鼻子凍得像大醬。

叫聲爹,叫聲娘,回家看你沒指望。

娘啊娘,回家看你沒指望……

離吉林街還有一天路途,木排停在江邊過夜。誰也沒想到,紅臉把頭和金首志悄悄地上岸,溜走了。其實紅臉把頭早就看穿金首志的身份了,私放嚴家姑爺,還不是死路一條?這陣子,夾皮溝內外肯定翻了個底兒朝上。紅臉把頭建議提前上岸,他說:“別去吉林了,說不定人家早在岸邊等你呢。”金首志一個激靈,從恍惚中驚醒了,說:“大哥你領我出山吧?”紅臉把頭跺跺腳:“反正木頭也做夠了,俺這就回山東!”金首志原本想回老虎窩,後來一琢磨覺得不妥。憑嚴邊外的勢力,早晚得派人去找。好在身上帶著幾粒金砂,盤纏無虞,就輾轉去了寬城子。

①被格套:舊時東北用來放被褥的傢俱。

②江驢子:放江排工的貶稱。

③木把:放江排工。

第五章(1)

初冬的雪細細的,並非想象裡的鵝毛大雪,空氣中氤氳著特別的氣韻。趙前一路走著,任憑顆粒狀的落雪撲打在臉上,雪粒兒掉在脖領裡涼絲絲的。天色漸暗,雪花密密,於空中旋轉著飛舞著,散發出近乎幽藍的光澤。趙前止住腳步,提了提褲腰,仰臉朝天,張大嘴巴去接空中落下的雪花,猶如孩童般愜意。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轉眼之間,十幾匹馬從雪幕裡衝了出來,身後掀起了厚厚的雪塵

。馬背上的人穿著各異,有的戴黑緞帽頭,有的戴氈子帽頭,還有人腦袋上扣著“八塊瓦”,但多數人頭頂狗皮帽子;他們有的身穿對襟黑夾襖,胸前一排布疙瘩紐襻;有的外罩大棉袍,將棉袍的一角撩起來掖在腰帶上。七長八短的一行人,腳下一律打著綁腿,手裡綽著傢什:短槍、長槍還有打鳥的洋炮①。其中有一位圍著狐狸圍脖兒,一看便知是打頭的,策馬過來,略微欠身,開口道:“哥們,去趙家大院怎走?”

馬匹跑得大汗淋漓,被勒住了韁繩原地打轉,馬蹄踢踏,雪地一派凌亂。在這夥鬍子眼裡,雪地裡的漢子相貌不揚,連帽子都沒戴,穿家織土布的灰棉襖,胯胯大大的褲襠,腰間還纏了道麻繩。穿戴打扮遢拉,再典型不過的莊稼人。趙前心頭雪亮,知道自己碰上了鬍子。他從袖管裡抽出手來,指點一氣:“喏,看見前面那棵大樹沒有,在大樹根底下打右轉,撿直走,再有三里來路就是哩。”

“謝了。”嘩嘩嘩的馬隊轉瞬消失雪幕之中。

南溝趙家大院被砸窯②了。鬍子原打算綁趙前,沒想到撲了個空。他們踢開大門,發覺當家人不在。偏巧趕車的馬二毛也回自家去了,屋裡只有兩個女人帶孩子,炕上爬一個,炕邊站一個小小的女孩,咧嘴想哭又不敢哭。家裡的擺設很一般,與預先設想的相差甚遠,鬍子頭覺得掃興,想不到遠道而來卻兩手空空。狐狸圍脖兒伸手揭開了鍋蓋,大鍋裡頭蒸的是通紅的高粱米飯,還有白菜土豆湯。他搖了搖頭,吩咐:“翻!”霎時間,翻箱倒櫃稀里嘩啦,好歹摘下了架新座鐘,搜查出二十來兩碎銀子。狐狸圍脖兒氣憤得抽了趙金氏一個嘴巴:“媽了臭的,你家咋裝的大財主?”

趙金氏又在懷孕,這一巴掌打的可不輕。她捂著臉,眼睛裡頭漫上一層淚花,說:“大爺,俺家那有啥錢兒呀,淨是別人吹著嘮的。”驚懼的燈苗上下躥動著,女人大致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狐狸圍脖兒不信,屋裡屋外親自翻了翻,並無金銀財寶的跡象。藉著燈光,鬍子將老金太太和金氏的耳環扯走了,一看是銀的不是金墜。有個鬍子順勢在金氏的胸脯上摸了一下,女人敢怒不敢言。

狐狸圍脖一腳踹翻了凳子:“真氣死我了!金鎦子也沒有?”

老金太太哆哆嗦嗦地說“呦呦,土地是吃食兒,房子是養老兒,金銀是追命的鬼兒,俺們全家也就這點房子地,沒金銀首飾,也沒啥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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