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一晚,韓氏就在灶房等他,由噓寒問暖昇華到眉目傳情乃至情深意切。韓氏愈發刻意梳妝打扮,濃密的黑頭髮在腦後盤起髮髻,散發著濃烈的桂花油的香氣,這香氣和脂粉一起具有糜彈般的效果。她時常臉紅,那一雙探詢的眼睛掀動著老郭心底的波瀾,笑靨成了記憶裡經久咀嚼回味的刺玫果,紅嘟嘟金燦燦的誘人迷失。看似無意之間,其實他們的身體接觸是蓄謀已久的,那天幫著擇菜的老郭感受到了脖頸處的鼻息,起身之際胳膊肘準確地擊中了一團盈盈的東西,他碰到了韓氏的乳房。這團美好的東西,原來只需舉手之勞,充其量不過是膽量而已。但韓氏畢竟是東家的女人,一想到這裡,老郭又感到愧疚,而他的身體卻別無選擇地被慾望塞滿了,心如鑽入樹洞中的野兔,上下亂撞卻找不到出口。他整夜整夜地思索回味,時而堅定時而後悔。郭佔元弄不清自己是否對所有適齡女人都有過曖昧的感覺,但是他確實存在曖昧的渴望。郭佔元天生就是一個情種,適合為情而生,樂於處處留情。與常人相比他格外關注女性,似乎天生與女人容易溝通,很天然地具備勾引對方的手腕。透過趙韓氏曖昧的訊號,他忘記了自己人到中年,曖昧是一種誘惑,既秘不示人又無法割捨。
趙金氏是明察秋毫的,徹底粉碎了韓氏的好事。這天,趙三子去安城要帳不在家,而金氏和金菊去王家串門去了,短暫的機會送了韓氏觸電似的刺激。韓氏叫老郭進她房間坐坐,剛一進屋,雙臂就一下子摟住了老郭的脖子,湊過的嘴唇如綻放的花瓣。男人便如同地心引力般縱身而下,不可抗拒地撲向了炕沿。但是他從來沒遇到這樣的陣勢,也從沒有這樣的窘迫,這樣的狼狽。急迫中,身上的一大堆衣物阻礙了他。女人簡直是在掠奪了,對方的拉扯使他更加驚慌失措。未及肌膚相親,未及電光火石樣激越,韓氏的手剛探進他的褲襠,他就無可抑制地落花流水。男人沮喪至極,所有的指望都戛然而止,柔軟的唇舌頓時變得索然無味。韓氏弄得一手溼滑溜溜的,她猛地驚醒了,漲紅著臉衝出房間。
第二十二章(5)
雄山羊般的氣味久久徘徊,這使得趙金氏回家之後立即警覺地吸溜兒起鼻子,獵貓一樣的眼睛琥珀似的熠熠生輝。
趙金氏的措施是釜底抽薪,極其親切地找來郭佔元,關懷備至。她說:“弟妹和孩子都好吧,哪天我過去看看。”金氏的姿態,顯然是認同了他和呂氏的關係,表明趙家一直待她不薄,更明明白白地隱藏了警告。響鼓不用重錘敲,老郭做賊心虛,脖子臉騰地紅了,囁嚅
了半天,羞愧得簡直想一頭撞死才好。多餘的話金氏一句也沒說,聊聊家常就此打住。老郭不再來趙家大院送菜了,接替他的是趙慶豐,而且只能送到大門外,這就徹底根除了韓氏偷人的可能。老女人頻繁起夜的習慣變本加厲了,走向茅樓的腳步是威鎮四方的,她故意在小女人的門前停留一下,然後披衣裳趿拉鞋去了後院。她一如既往地給豬添食加料,捎帶著檢查夥計半夜喂騾馬的情況,金氏在堵塞趙家大院的一切可能的漏洞。黑暗中,那是咳非咳的嗓音,十分耐人尋味。韓氏恨得牙癢癢的,卻毫無辦法,她試探著走出大院,發現門外世界很精彩。
小街上的女人早就聚團了,婆婆媽媽的,家長裡短的,只是趙家眷屬不知道而已。顧皮匠家的炕上天天都坐滿了女人。皮匠家終日臭烘烘的,各種動物硝皮子的氣味腥羶難聞。好在是夏天,可以在大門洞裡扎堆納涼。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說長道短,特點是手上嘴上都不得閒。話語之放肆與男人並無不同,瘋起來沒邊兒沒沿,動手動腳乃家常便飯,你摸我一下我掐你一把。這個摸著那個的肚子說:“又有了吧?”笑得吃吃的一臉邪暱;那個也笑,笑得奶子亂顫:“去去,你才有了呢,整天磨漢子的,每晚都要的……”眾人嘻嘻哈哈道:“饞貓哇。”有人還會起鬨:“上下兩隻嘴都要吃哩!”
“哎,你咋蔫了吧唧的呢?”老一點的女人肆無忌憚地問小媳婦:“你男人一宿澆幾回地呀?”小媳婦是剛過門不久的,脖子臉蛋緋紅,口中囁嚅道:“啥,啥澆地不澆地的。”
“嘻嘻哈哈……我是說,男人澆地有學問呢,”眾女人大笑出了眼淚,亂哄哄地搶著說:“旱了不行,澇了呢也不成。”
顧皮匠的女人是咧大膘②的能手。她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像是在驅散一團團的煙霧,然後一臉壞笑地說:“遠看小樹林,近看像小人,小雞飛進洞,倆蛋堵在門。猜,你們猜猜是啥?”
娘們兒忍不住吃吃地笑:“你這個老沒正經的!”
串門如同菸酒,容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