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人的突然迴歸,被驚動。
那人依舊馬上,不言不語,前行。衣袂如鐵,割裂這夏日燥熱的風。
今日城中人流熙攘,因為正在舉辦為女王選夫的擂臺會,所有街道上都行人不斷,很難有人還能策馬前行,唯獨那一騎黑馬,進城後依舊沒有減速,靈活如黑蛇,在人群中曲折前行,行人往往只能看見一抹黑影滑過,根本感覺不到那居然是一匹巨大的黑馬。
馬上人面容如霜,嘴角緊抿,看也不看前方廣場上擂臺會的熱鬧,縱馬一躍而過。
這樣的飛馬,很容易驚動京衛和負責落雲城內外城戍守的五城兵馬司,前方一陣騷動,有人撥開人群艱難行進,向這邊奔來。
前方因為擂臺會,大批人群聚集,根本沒有馬可以前行的地方。要麼繞行,要麼直衝而過。
黑馬上黑衣女子,冷冷抬眼看一眼那些攢動的人頭,不急不忙抬手,撥落髮上金玉首飾,將有些散亂的長髮,用一根黑絲帶束起。
只這一束,她那原本宜男宜女的俊秀精緻容顏,頓時摒棄了屬於女性的嬌柔細膩,再襯著她冷凝的臉部線條,緊抿的薄唇,忽然便完完全全風華清俊的鐵血少年。
前方五城兵馬司的司衛距離她不過五丈,四面八方都有,最前面的領頭者,隔著人群對她拼命搖手,大聲呼喊,可此時百姓正在興高采烈圍觀擂臺會,喝彩聲不斷,將那些聲音湮沒。
她冷冷一扯唇角。
不聽也罷。
不過就是不可違抗王命,趕緊懸崖勒馬,此刻闖城為大逆,須得為國公府千餘人口著想云云。
她已經聽爛聽膩,快要會背。
如果不是為了國公府著想,她這千里荒原才能存活的鷹,如何願意折斷翅膀,遠嫁浮水?
如果不是因為忠於王室,她這功臣之後,百戰傷痕比年紀還多的落雲女將,何至於為他人所騙,在替王室流盡半身血之後,還要替王室代嫁?
今日闖城,早已做好準備有去無回,射出的箭收不回弓,她寧願斷弓折箭,只想在落雲宮前,問問那兩人,問問這外表富麗內裡腐朽的王室貴族們——虧心否?虧心否?
五城兵馬司的司衛,已經距她只有三丈,人數數百,形成包圍之勢,而前面,人潮千百,如洶湧大江,攔於道路。
她不過冷冷一哂,腦海中閃過茫茫草場,十二歲第一次上戰場的少女,面對著生性最為兇悍的邊境邊戎,當時也是這樣四面包圍,面臨橫江,那些閃亮的刀尖,匯成白色的霓虹,劈進眸中。
那時她怎麼做來著?
伸手,挽韁三道,手中鞭子,高高揚起,在半空中旋出飛雲一般的鞭花。
“啪!”
“律——”一聲長嘶,黑馬揚蹄,騰身而起,黑色油亮的身體在半空中猛然舒展,兵士們愕然停住腳步,仰頭看那黑馬軀體展開如黑旗,看那肌肉在皮毛下優美滾動,看騰空的四蹄舒展成極限的角度,一飛三丈,越過所有人頭頂,看那女子黑色衣袂如鐵剪,將風一剪。
“砰。”
巨木擂臺上忽然凌空而降一人一馬,巨大的衝擊力生生將厚木地板踏碎一個大洞,正在比試的兩個人猝不及防,只感覺頭頂忽然一暗,似日光被黑雲遮沒,隨即身子一傾,雙雙滾到了馬踏碎的洞裡。
而旁觀的人連那三丈頭頂的飛躍都不曾感知,只看見忽然一人一馬踏碎擂臺,馬上人黑髮一揚,手中短槍一投,哧啦一聲,擂臺上垂下的幕布生生撕裂,那一人一馬,再次飛起,越過幕布不見。
如天神初降,轉瞬來去。
眾人張大了嘴。
片刻後,驚呼如潮,吞沒天地。
“天哪,這是何人?”
“也是參加擂臺會的嗎?”
“如天而降,騎術精絕,如此風采,方才那些,忽然都覺不夠瞧!”
“如此霸氣,方能展現我落雲風采,方能配那傳奇女王!”
有人開始大喊。
“王夫!王夫!”
更多人跟隨喊起,聲音上衝雲霄,“王夫!王夫!”
喊聲裡,五城兵馬司的司衛惶然相顧,一頭冷汗。
“趕緊通報京衛和宮城!”
喊聲裡,有人自高處緩緩回身,一身白衣如雪,在這滿城白衣的落雲部,並不十分顯眼,但若有誰看見那雙眸子,便覺這天地都似在這眸中冰雪冷徹。
“王夫!王夫!”的呼聲淹沒一切聲音。
他微微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