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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馬跨三丈,過我滿城潮。
落地後她未曾停息,甚至不曾回頭看一眼那破裂的擂臺,和洶湧的人潮。
身後“王夫”的喊聲聽在耳中,根本不在意,她一腔悲憤,滿腹心事,哪裡還注意這人間男女,你情我愛?
世間一切皆騙局,她不要再入局中。
過了這段最熱鬧難行的路段,之後的道路漸漸寬敞,但寬敞不意味著安全方便,她是軍中宿將,自然知道,越往中樞之地,越地形寬闊,被圍剿逃脫的機會越小。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這一身熱血,早已打算灑在這一路上,耗盡一身一萬八千滴血,她不信自己走不到那宮門前,問不出那一句話!
前方又有馬蹄急響,她一揚眉,須臾之間便已聽出,騎兵過百,步兵無數。
身後卻忽然一重。
有淡淡熱熱的呼吸噴在後頸!
她想也不想,一個翻身,衣袂風車般在半空團團一轉,那一霎她眸光已經厲烈地掃過馬上。
沒有人。
可身後,溼熱呼吸仍在。
身後是,空無!
她揚眉,不見恐懼,眼底殺氣爆現。一抬手,一柄鎏銀槍鬼魅般從她脅下閃射而出,槍尖斜斜向上。
如有人此刻在她身後,必一槍貫之!
槍尖刺在空處,身側似有風掠過,隱約似乎還有一聲低笑響在耳畔,慵懶而微微沙啞。
她應變快到不似人類,竟然毫無驚訝之色,槍尖如流水一擺,赫然由直刺變成橫拍,要將這跗骨之蛆給拍出去。
這一拍自然也落在空處,這時她已經落在馬上,還是和原先狀態一模一樣,身後有人輕輕吹氣,氣息溫暖溼熱。
她冷笑,不再出手,對面就是狂奔而來的京衛,那些精兵原本以為她要停馬,都“咔”一聲,刀出鞘,槍成林,嚴陣以待。
眾人看她莫名其妙一陣翻騰,眼神也頗莫名其妙。
黑衣女子眼中閃過兇狠之色。
忽然揚鞭,抽馬。
駿馬一聲長嘶,四蹄踏飛,直衝京衛陣營。
那邊轟然大亂,沒想到在這狹窄街道之上,結陣挺立的矛尖之前,這位兇悍著名的大小姐,也敢橫衝直撞!
黑衣女子卻在冷笑,在狂馳之中,俯低身形,聲音依舊一字字清晰。
“跟著我是吧?我撞入槍林,你有種也跟來!”
矛尖如林,雪亮刀鋒,斜斜挺立,她直起身,大甩背,一個如脫衣的姿勢,寧可自己先撞個窟窿,也要將身後鬼魅影子扯出來。
她不允許這樣在她背後裝神弄鬼,誰也不行!
身後人悠悠嘆息,似喜似憂似無奈,最多卻是惆悵。
“你真的很像很像她啊……可惜,你不是。”
一雙手從黑衣女子背後伸出,輕輕挽住了韁繩,用力一勒。
那雙手雪白修長,指甲竟染鮮紅蔻丹。如十片玫瑰花瓣,在雪地上招搖。
這樣屬於豔麗女子的一雙手,讓黑衣女子眼神一縮,萬萬沒想到,自己怎麼甩都甩不脫的身後人,竟然也是個女子。
那雙手勒住韁繩,輕輕巧巧一抖,駿馬一聲長嘶,在離槍林刀陣半丈之處,赫然停步,轉身,飛躍。
“好馬!”
慵慵懶懶聲音也有了驚訝欣賞味道。
黑衣女子不理,轉向就轉向,竟然也不管身後人,拍馬便走,轉入一條小巷。
京衛想不到她忽然衝陣又逃,急急改變陣型,又是一陣亂象。
趁這一陣亂,黑衣女子已經衝進小巷一半。
身後人在笑,問她:“高姓大名。”
原以為她不會答,不想片刻靜默後,黑衣女子道:“左丘默。”她昂起下巴,“其實你不必問,今天過後,落雲會貼滿我的名字。”
闖宮大逆的名字,會昭告天下。
身後人好像根本沒懂這什麼意思,笑呵呵地打招呼,“哦,左小姐。下午好。”
左丘默嘴角微微抽搐,默一默,才答:“姓左丘,名默。”
“哦。”身後人一點也不尷尬,“左丘小姐,可不可以問問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不明敵友,我為何告知你?”
“我瞧你似在尋死,你帶著武器,衝向的是王宮。”
“知道便好,下去。”
“下去之前,可不可以問你,為什麼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