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彈彈手指,漫不經心地微笑,“也許是某個大臣,也許是某個宮女,也許是你的身邊人,也許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也許……”她忽然悄悄地,用氣音道,“是一個死人。”
暗室微燭,冷風穿堂,襯著這女人慘白的臉,詭秘的語聲,鄒徵忽然不可控制地打了個寒噤,只覺得背上,似有涼涼的東西滲出來。
面上卻絲毫不肯露怯色,他不耐煩地將剪刀重重一擱,“裝神弄鬼!”
雖然罵了這一句,心中卻難免不安——最近明城這裡,確實讓他心中存疑,他決定登基之後,為了免除明城的威脅,曾經指使禹春暗中下手,但明城警惕非常,一直都沒有成功。
而且還有件事讓他心神不寧,就是蒙虎的下落,雖然編造了一個理由,但當時他刺殺宮胤完畢,再去回頭找蒙虎屍首時,已經找不到了。
明城有說,可能是“另一方”幫忙處理了,但她當時急於逃回宮殿,和那幫手急急分手,也沒來得及細問,只是猜測,何況就算是她說的,一定為真?
蒙虎是宮胤第一親信,他若沒死,他做什麼都是白費。為此他提心吊膽了很多天,但如同宮胤的死一樣,蒙虎的事也沒任何動靜。
如果蒙虎還活著,絕不可能一言不發,任他李代桃僵。
道理是這樣,總歸心中不安,此刻看著明城似乎篤定又暗藏詭秘的神情,這種不安就像暗夜裡潛伏的獸,慢慢地逼近來。
他停了停,終於決定,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別在這胡思亂想了。”他放柔語氣,盯住了明城的眼睛,“我登基的事,對你並不是壞事,你難道還以為,照現今的態勢,可以給你做個實權女王?”
明城不說話,慢慢落座,實權女王確實不現實,看景橫波的下場就知道。但繼續過這樣的生活?爭取一點有限的自由?那她冒這麼大的風險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你不甘。”鄒徵忽然抬起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明城一怔,一瞬間似乎想抽手,卻最終沒有動,她垂著頭,鄒徵看不見她臉上表情,只看見她小小鼻峰之下,粉色唇瓣抿成緊緊一線,手背上的肌膚也很緊張,片刻之後,卻在慢慢放鬆。
她的態度讓他定下心來,微嘲一笑——女人嘛,從來都這樣。
“你是鑽進了牛角尖。”他循循善誘的語氣,最適合動搖女人的那一種,“為什麼一定要做女王呢?大荒皇律對女王限制何其多?你怎麼就忘記了,女王的另外一種歸宿呢?”
明城的手背,又顫了顫。
“做我的皇后。”鄒徵牽起她的手,擱在掌心,用指根輕輕摩挲著,冷麵尖銳化為春風細雨,仿若此刻真心深情款款,“國師和女王,本就是天生一對。在我的登基典禮上,我立你為皇后。你不須再做那個傀儡女王,不再和我處於敵對位置,從此以後我們光明正大攜手同心,共享天下,豈不是好?”
明城一直沒有抬頭,也沒有拒絕,鄒徵笑看她,青色的眼眸底,微帶森然之氣。
好一陣,明城才抬起頭,卻是一臉春色,笑意盈盈。
“如此,甚好。”
“好極。”鄒徵唇角微微一勾,滿意的弧度——他就知道,有野心的女人,都抵不住這樣的誘惑。
“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你我夫妻同體,儘管說。”
“你要昭告天下,以最隆重的禮節,迎我為後。你要在迎我為後的當天,廢黜黑水女王,並將她賜死。”
“好。”
……
“殺了她!”
明晏安的嘶吼在風中激盪。
士兵們撲上去,手中刀劍正要穿過熊熊燃燒的虎爪藤,插入囚車中。
忽然“啪。”一聲,囚車四門猛彈,撞在那些人的刀劍上。將殺器撞開。
眾人再次驚住——囚車門怎麼開了?
囚車經過改造,同時四把鎖開啟才能開啟,也就是說,必須四個人持鑰匙同時動作才能開門,但現在,四門同開,明晏安甚至只聽見了一聲開鎖聲響。
四門同開,虎爪藤卻還在生長,片刻後又擋住了開啟的門,依舊看不清裡面的景橫波到底什麼情況。
明晏安很想看看景橫波有沒有掙脫那囚車裡的鎖鏈,鎖鏈是白鐵做的,鑰匙只有一副,在他身上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
這鑰匙關聯重大,他連最信重的國士都沒有告訴。
但他不敢上前。
萬一景橫波已經掙脫鎖鏈,正在囚車裡守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