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正面回答:“青蘅郡主是信王長女。信王被貶為庶民,郡主被流放……我記得,信王妃的哥哥是瞿副相的學生?”
夙沙不錯道:“劉登遠。”
慕枕流:“這樣倒也說得通了。”
劉登遠與俞東海都是瞿康雲的門下,說不定有些交情,信王妃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將人偷偷送到兄長友人處藏匿,也說得過去。
夙沙不錯見慕枕流時而蹙眉,時而發怔,平日裡平靜淡定的臉此時此刻在燈火中無比的生動,不由看得出了神。
慕枕流將思緒捋了一遍,正考慮借青蘅郡主敲打俞東海,讓他放過局丞,從而得到軍器局的“那個地方”,就看到夙沙不錯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他的手在夙沙不錯面前擺了擺。
夙沙不錯一把抓住。
慕枕流努力將手從他的掌中抽開來。
夙沙不錯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了幾下,覺得十分嫩滑,又不想鬆開了,在對方手脫離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又抓了回去。
慕枕流:“……”
夙沙不錯道:“你剛才在想什麼?”他先聲奪人。
慕枕流瞪了他一眼,又瞪著兩人交握的手。
夙沙不錯理直氣壯道:“我不但怕黑怕鬼還怕冷。”
慕枕流用另一隻手將燭臺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握著它,更暖和。”
夙沙不錯笑道:“我怕一不小心浴火重生,變成了鳳凰,嚇跑了你。”
慕枕流道:“你若是變成了鳳凰,我只會說千歲千歲……”話到一半,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夙沙不錯原本黑著臉,見他的臉色比自己還難看,又噗嗤笑了出來,鬆開他的手道:“難不成你還想叫我一聲娘娘。我是男的,不如別叫娘娘,叫爹爹吧。”
慕枕流木然地看著他笑得前俯後仰,覺得自己的緊張實屬大驚小怪,平靜下來,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局丞提到的“那個地方”,只說保住局丞等人,以免俞東海將手伸入軍器局。
夙沙不錯驚訝地說道:“你要徇私枉法,保住局丞?”
慕枕流道:“局丞說他們是被冤枉的,所謂的證據是偽造的。”
夙沙不錯道:“他們說你就信?你若是去他們的家裡瞧一瞧,便該知道,他們的生活絕非軍器局那點兒的俸祿所供養得起的。”
慕枕流道:“那也不等於他們並不是被冤枉的。”
夙沙不錯狐疑地看著他:“局丞許了你什麼好處?”
慕枕流不動聲色地反問道:“你以為,局丞會許我什麼好處?”
“金銀財帛想來無法打動你。”
慕枕流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慢慢地喝著。
“美女佳人非你所好。”
“建功立業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知府許的起的!”
“難道……”
夙沙不錯皺眉道:“與高邈有關?”
慕枕流喝水的動作微微一頓,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高邈,卻又不說個清楚明白的行為有些惱怒。
夙沙不錯並不知他心中所想,自以為猜對了,臉立馬拉下來:“為了高邈,你竟然做到這個地步!”
慕枕流道:“俞東海能給高邈什麼?”
夙沙不錯聽他直呼高邈之名,不再像以前一樣親切地稱呼他的字,心情稍稍好轉,“我怎麼知道?”
慕枕流道:“高邈是巡撫,俞東海是知府。若說巴結,也該是俞東海巴結高邈,若說許諾,也是高邈許諾俞東海。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們的關係倒過來,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夙沙不錯見他推得一乾二淨,反倒樂了:“若是高邈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心痛?”
“自然心痛。只是……”慕枕流怔住。他驚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對夙沙不錯放下了心防,比如之前的玩笑,比如現在的剖白,那本是對著多年同窗都說不出口的。
或許,因為夙沙不錯猜中了他的心思,讓他多年淤積的心事有了訴說的渠道。
又或許,因為夙沙不錯吊兒郎當的性格,讓他可以將真話當胡話來傾訴。
但無論哪一種,自己都太過放心了。
要知道,鬥爭最激烈的,從來不是陣營與陣營之間,而是陣營之內。
因此,就算夙沙不錯是恩師派來的,也不等於他們的利益完全一致。
夙沙不錯並未看出他矛盾的心思,追問道:“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