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寧靜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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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一刀斬下,蒼老的頭顱滾落在地。
頭顱上的雙眼未曾閉合,仍死死盯著倒臥在一旁的小兒。那是他的孫子,今年只有四歲,卻還死在他前面。
渾身赤裸的婦人雙眼無神地看著屋頂,任憑身上的獸兵肆虐。
她的丈夫被反綁著雙手帶走了,成為丁壯的一員,從此輾轉溝壑。如果運氣夠好,或許將來也能成為這些獸兵的一員。
汴軍已至澤州,李罕之收縮各地兵馬,向州城靠攏。
為免野人遺糧為汴人所獲,李罕之下令各部就地徵糧,所獲全部運入州城。
精壯則補入軍中,老弱婦孺充作菜人,絕不能留下任何一點東西給遠道而來的汴軍。
汴軍主帥是鄧季筠,副帥為朱崇節,將兵萬餘。另有李讜、李重胤二將,各領兵數千。三路齊發,氣勢洶洶地撲來。
驍將葛從周則率精騎千餘,晝夜兼程趕往潞州,增援已入州城的馮霸三千餘眾。
在他們身後,河南府張全義也動了,親率大軍五千,與先期趕到的朱友裕部一起,往澤州方向前進。
聽聞朱全忠自領大軍出汴州,一路彙集人馬,已快至河陽。
大軍雲集,旗幡獵獵,一場血戰似乎在所難免。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隨後便是一聲慘叫。
須臾,大群甲士破門而入,正在屋內快活的幾名李罕之部軍士拔刀相抗。
不過他們的反抗是徒勞的,很快便被斬成了數段。床上的婦人也遭了池魚之殃,不過刀斧臨身時她吭都沒吭一聲,彷彿早就死了。
楊師厚大步走了進來。
“收拾收拾,今晚我住這裡。”荒郊野外,就只有這麼一個村落。李罕之也是夠狠,民宅燒了個七七八八,這是不打算過日子了麼?
聽聞其鎮澤州,日夜侵攻河中之晉、絳二州,收其財貨犒軍,掠其民人為食。楊師厚對這個前將主也是深為歎服,獸兵固然勇猛,然不能持久,終究要敗。
他突然想起了符存審和王建及,他倆在朔方還好麼?
“副將,收拾乾淨了。”有親兵過來稟報。
楊師厚掃了眼血跡斑斑、腥味濃重的屋舍,也不嫌棄,直接坐到了床上。
自投奔朱全忠後,因為作戰勇猛,他已連升兩級,調到忠武軍節度使趙昶軍府內為將,管兵千人。
此番北伐,軍令傳至陳許後,趙昶不敢怠慢,立刻派楊師厚為先鋒,將兵千人,星夜兼程,趕往澤州。而他則自領大軍七千餘,押運著糧草、器械,趕往鄭州匯合朱全忠部主力。
蔡州的奉國軍亦出兵四千,目前還在路上。
這又是一次堪比攻打武寧時溥的大規模征戰,聲勢浩大。
宣武鎮,以及宣義鎮、忠武軍、奉國軍、佑國軍(河南府)、河陽鎮這五個附庸藩鎮,全部出動,不知道李鴉兒能不能頂得住。
幽州、大同兩鎮,可是已經出兵了啊!
征戰途中,楊師厚並未卸甲,而是和衣而眠。
但不知怎地,他又想起了符存審和王建及。
他對王建及沒什麼惡感,但對符存審忌憚很深。
當初在河中,差一點就被他殺了!
那人看似做事公正,愛講道理,但絕不迂腐,該下殺手時不會留情。
呵呵,李罕之手下出來的人,迂腐之輩怕是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如果沒被吃掉的話。
數百匹馬換回家人,符存審居然這麼值錢,邵樹德收攬人心可真是不惜血本啊!
如果當初給我開這個價,我早就——
楊師厚越想越煩躁,胸中湧起一股暴虐殺人的衝動。
外面又想起了馬蹄聲,還有軍士的喝問。
“何人?”楊師厚迅速起身,默默地給步弓上弦,問道。
“是宣義鎮謝副使。”有軍士答道:“從河中而來。”
謝瞳?楊師厚想了想,似乎是東平郡王早年的幕僚。
東平郡王依附王重榮後,謝瞳受到王的賞識,奉表至蜀中行在,並保舉為陵州刺史,後又轉任山南西道通州刺史。因為上頭無人,被罷任賦閒了四年之久,見東平郡王在河南發展勢頭良好,於是又過來投效,得授亳州團練使,再遷宣義節度副使。
位雖高,實已遠離核心圈子。如今大帥身邊,早有敬翔、李振、韋震三位謀主,沒謝瞳落腳的地方了。
不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