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斯特·W·尼米茲
時間還差十二分鐘,他點上一支雪茄,煙霧使混濁的空氣更準忍受。他碾滅煙,用海軍刀挑開火漆,一串藍色的大寫字母從紙上跳出來:
“電流”行動
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批准
攻佔吉爾伯特群島的塔拉瓦環礁和馬金環礁
D日: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H時:二十日晨五時
第五艦隊司令:斯普魯恩斯海軍中將
第五兩棲軍軍長:霍蘭德·史密斯海軍陸戰隊少將
登陸指揮:特納海軍少將
又 要打仗啦。惠特尼看著一疊疊任務書、兵力、火力、聯絡訊號、艦隊支援,……又一場敵前登陸!他眼前漸漸模糊起來,一片綠色的霧、一片紅色的霧、一片黑色的 霧在交織升騰。他身體微微顫抖,肋骨發疼,像一根燒紅的鐵條烙在上面。彩色的霧變成了疊印的電影畫面:瓜達爾卡納爾島登陸戰。他在那兒吃了那麼多苦,九死 一生,揀來的命也許要丟在一個無名荒島上。叫什麼來著?塔拉瓦。死在那裡象一隻野狗,連鬼都不知道。
思 維的畫面談化,變成深藍色的海,在眼前飄動。他想象塔拉瓦環礁是什麼樣子:灰白色的珊瑚沙灘、翠綠的椰林和麻瘋桐、飛機草、鹹水湖、海鳥……也許挺美,也 許很單調,只不過是一個毫無特色的環礁,海神厭棄的一隻形狀怪異的戒指。他又點上煙,搖搖頭,頭很沉重。酒喝多了,他酒量相當大。“我的靈魂啊!你已經聽 到了號角的響聲,戰爭的警報。”他默唸著聖經《耶利米》書中的一段話,手心漸漸滲出汗來……
蒸 汽機的“咣咣”聲又把他拉回現實中。惠特尼拿出一支雪茄,咬掉菸頭,點上火。煙霧又開始繚繞。他的確在“亞蘭·勃拉特”號船上,船隊正在向北朝著赤道開 行。此行的終點是塔拉瓦環礁。他不敢想,塔拉瓦會不會是他一生的終點?它太小了,似乎值不得動此大軍。然而戰爭中的事很難說,當初日本人也沒把亨德森機場 放在眼裡。
有一點是肯定的:他用鮮血在卡納爾換來的經驗都用不上,因為塔拉瓦是珊瑚島,它上面沒有雨林和溪流,沒有沼澤和山崗,沒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和動物,只有一點和卡納爾相同,就是那裡也有一個重要的機場。
惠特尼看著作戰計劃上的海圖,吉爾伯特群島在日期變更線和赤道的交點附近。他十指合攏,擱在腦後。一會兒,他眯上眼睛,想象著:
一個珊瑚環礁……2
珊 瑚蟲是低等的腔腸動物,體形象只口袋。邊上有許多花瓣狀的觸手。每逢漲潮或夜間,它能變幻出鮮豔的色彩,用觸手獵殺浮游生物。人對珊瑚有錯覺,以為它們總 是樹枝狀的鹿角珊瑚、美麗的玫瑰珊瑚或蓮花珊朗。其實,最多的卻是毫不起眼的灰色造礁珊瑚。它們在溫暖的淺海里嬌生慣養,生長繁殖迅速,分泌出石灰質,構 成自己的鎧甲。一代代珊瑚的骨骼疊成了巨大的金字塔。日積月累,歷經千萬年,它們幾乎佈滿了熱帶海洋。如果它們不那麼嚴格地挑剔環境,這群不到一厘米長的 小家伏也許會填平滄海。
珊 瑚環礁很少是真正的“圓環”,多是圈形的礁體,什麼形狀的都有。太平洋上的環礁都有一個大致相似的歷史:一個小島,四周長滿珊瑚礁,包圍島子的礁區叫礁 盤。後來地殼變動,島子沉入海中,珊瑚上長,礁盤漸漸出水,就形成了環礁。沒入海中的島子頂部變成一個鹹水湖,往往是天然良港。海浪打碎了脆弱的珊瑚礁, 漸漸把它們磨成灰白色的珊瑚沙,因而珊瑚島頂部平坦,略加修理,就是飛機場。為越過礁盤,陸戰隊吃盡了苦頭;為爭奪礁湖港和珊瑚島機場,美軍和日軍流夠了 血。
柴 崎惠次海軍少將走在滾燙的沙灘上,珊瑚沙灰濛濛的,反射出刺目的陽光,他戴著一副墨鏡。矮小的柴崎精明強悍,所有的關節都帶著衝勁。他是仙台人,,仙台人 往往能說又能幹。他用正步來測量自己的領地——貝蒂歐島。它的輪廓象一隻挺胸的海馬,又象一隻棲息的大鳥,最長的一條邊是鳥背,朝著海洋方向,長三千四百 二十米,最寬的是帶嘴的烏頭和鳥腹,寬一千六百零五米;鳥脖子比較細,鳥尾巴部分最細。他上島那天就看中了它,在島上築起了飛機場。
從 空中看塔拉瓦環礁,它大約呈三角形。東邊長十八海里,南邊長十二海里,每邊都排列著一串狹長的珊瑚島,共約有二十幾個。塔拉瓦西邊長十八海里,是一排堡礁 和暗沙,在低潮時才出水。一道白色的碎浪在西邊翻滾,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