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衝鋒槍。我們衝入了敵人陣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同日本兵肉搏。
亞歷克斯先生,不知你是否聽信了日本人的宣傳,說什麼日軍拼刺刀天下第一,那是胡說。我們的體力比他們強得多,只是這方面的訓練太差,又缺少一套正規的教材。日本的柔道也並不普及,當官的愛用戰刀,我提前分發了手槍,總之,我們佔優勢。
黑暗中每個人都單獨作戰,互相間失去了聯絡。我打死兩名日軍後,扭了腳。我這腳傷還是在大特頓滑雪的時候留下來的,討厭極了,每次上陣我都犯嘀咕。天黑、地形複雜,一打仗就忘了。我痛得哼哼叫,幾個日軍土兵摸過來,前頭的被我撂倒了,後面的亂槍打來。我的腳踩腫得像大面包,咬著牙往外衝,無奈力不從心。黑暗中捱了一槍托,等我醒來,雙手已經被死死地捆到身後,我聽到日語說話聲,一切都清清楚楚,我被俘了。
惠特尼抽出一支菸點上,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可以慢慢地講自己的故事,就像講述《艾凡赫》那樣。
我的雙眼被蒙上了,用的是日本兵那又髒又臭的綁腿布。他們開始虐待我,用靴子踢我的頭、小腹和肋骨。我痛得滿地打滾,牙也掉了好幾顆。因為我看不清打擊從哪裡來,心裡非常恐怖。還有一個日本兵往我身上撒尿。我作為一個軍官,是一個職業的殺人者。然而我從來認為打仗要光明正大,虐待戰俘為正派的軍人所不恥。後來,我才曉得我的這種想法既無知又天真。
毆打不久就停止了。倒不是日本人發了慈悲,而是我軍又開始了進攻。他們把我塞到一個匆匆挖成的狐洞中,可能派了一個兵來看守我。我感到這一回我軍的攻勢又猛又堅決,因為我周圍卿卿呱呱的日語聲越來越少了。迫擊炮彈就在我身邊爆炸,我還聽到自己弟兄們的喊殺聲,我真盼著能打死那個守兵。
整整一天,我沒吃沒喝,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我受到美國土兵進攻的鼓舞,等待著獲得自由,但我也擔心那個看守兵最後給我一槍。
兩種可能都沒發生。到晚上,我被摘掉了綁腳布。我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我軍的進攻業已奏效。日軍部隊大部分非死即傷。殘餘計程車兵正在向海岸退卻,他們想把我帶走。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逃跑。然而扭傷的腳還沒好,日本兵也看得緊,有好幾次刺刀劃破了我的皮肉。
日本兵看出我行動確實不方便,一個下等兵給了我一根樹枝,並且把背綁的手鬆開,重新綁在前面。這是我唯一看到日本軍隊的人道主義行動。我還記著那個兵,嘴角上有很大一顆黑痣。
我在美國人的彈雨中走向海灘,周圍不斷有日本兵中彈倒下,發出痛苦的慘叫。一些日本傷兵用手榴彈自殺了。我沒有被打中,真是奇蹟。
我登上小艇。小艇很簡陋,不過是裝了操舟機的一艘強徵來的遊艇。幾個日本士兵把我圍在中間,還有一個當官的指手劃腳命令著什麼,小艇在暮色中離開海岸。我看到我們的人——其中有些是陸戰隊士兵,已經衝到岸邊,把沒死的日本兵全都解決了。後來我才被告知:日軍共舉行了三次兩棲登陸,均遭挫敗,損失近千人。巴丹半島並不好啃。
還是繼續講我的故事吧。在“亞蘭·勃拉特”號上,除了說故事和聽故事真沒什麼事好幹的。
我們這支艇隊大約有五、六艘小艇。海上風浪很大,兩艘艇被掀翻了,我對日本指揮官選擇如此單薄的小艇實行兩棲登陸感到吃驚,他們根本就不重視士兵的生命和安全。我軍設在巴丹西海岸的155毫米大炮也開炮了,炮火封鎖住了航線。我雖與同船隊日本兵誓不兩立,卻還是祈禱別打中了我們的艇。有一艘小艇遭到直接命中,一下子連人帶艇都被拋到天上去。
謝天謝地,我們總算開過了美軍的炮火封鎖地帶,我又揀了條命。然而同後來吃的苦相比,我想那天夜裡還是死了的好。
我們在一個小海灣靠岸。天亮了,港灣中船挺多,象一個小型的基地。我猜日軍的艇隊是從這兒出發去進行襲擊的。我重新被反綁,戴上眼罩,塞入一輛吉普車,聽發動機聲顯然是繳獲我們的。吉普車在高低不平的叢林小道上開行,我顛簸得五臟六腑都快吐出來了。你知道,蒙起人的眼睛坐車是什麼滋味嗎?當你神經緊張,準備挨顛時,偏他是平道,神經一鬆,路上的溝坎卻又會把你拋起來。
車終於停了,我的眼罩被摘去,陽光很刺眼,可以看清是在一個小鎮上。我原來在駐中國的馬可波羅旅服役,對於菲律賓,不要說小鎮,就是城市我也搞不清。它給我的印象是;遍地的牛糞、水窪、一叢叢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