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賴。
他關上車門,小心翼翼地走向她的房子,並隨時準備逃回車內,開車離開。
但離不開了。
他按響門鈴,鑰匙圈套在食指上,惴惴不安等待開門,心想,也許下一個鐘頭將永遠改變他的生活。
門開了,莫尼卡滿臉吃驚地盯著湯姆。她穿著帆布拖鞋,齊小腿的寬鬆外衣,毫不修飾的樣子,湯姆從沒見識過。克萊爾從不這樣,不是他不喜歡,而是她自己不願意。
“你好,莫尼卡!”他終於開口。
“我不認為你該來這裡!”
“我想和你談談。”他手拿鑰匙,防備著她將門向他關上。對他的出現,她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手扶門把手,站著不動,臉上沒有任何歡迎的表情。
“你不想和我談談嗎?”他再次要求,聲音象小塊硬物從喉頭髮出。
她鬆了口氣,說:“對,我想。”然後走回屋裡。他知道她很生氣,這很自然。
他進到屋裡,聽到門在身後關上,進入寬大的起居和吃飯合用的大廳。廳的西牆裝飾著一個大取暖壁爐,爐側是兩扇法國式防護門。安裝在紅木牆板上,牆板跨過整個西牆面。整個大廳散發出新鮮油漆和地毯的味道,傢俱之間填滿了北美萬字格裝飾盒。莫尼卡領路來到大廳左盡頭。這裡有張飯桌和幾把椅子,在空曠的大廳中形成一個大島嶼。桌面剛油漆拋光過,整個大廳散發出傢俱蠟的檸檬味。抹布的旋渦狀印跡在從法國爐門透進來的斜光照射下,若隱若現。遠處,向下望去,後院草坪還未栽好。一英畝以外,又一所新房子正在建設。
“請坐。”她說。
他拉出一把椅子,等待著。她繞過桌子角,撿個座位,儘可能離得遠點坐下。湯姆也隨之坐下來。
緊張氣氛籠罩滿屋。他感到自己在努力搜尋恰當的詞彙,以掩蓋來到這裡的尷尬。莫尼卡顯然已打定了注意,雙眼盯住桌子光潔的表面,一動不動。
“唉……”他說,“我想,我還是直說的好,……肯特是我的兒子嗎?”
她調轉頭,眼光越過緊握住的雙手,盯住後院,鬆開手爪,再握緊,平靜的回答:“是的。”
他長出了一口氣,輕聲說:“哦,天啦!”雙肘撐在桌上,兩手矇住臉面,腎上腺素象電流一樣衝擊全身,頭顱和腋窩登時汗溼,一隻手掌握住另一拳頭,大拇指關節使勁抵住嘴巴。他看著她,她好似披著一層鎧甲。他簡直不知如何是好,生活看起來沒有今天這樣的先例,與一個好勝的,完全無關的陌生女人坐在一起,討論兒子,對這個兒子的存在事前又一無所知。
“我很……”他清理了一下喉嚨,又開始說:“我很擔心,不需要細看,就能看出他和我長得很相象。”
她不開腔。
“你怎麼不告訴我?”
她轉了下眼珠,說:“那不是很明白嗎?”
“不,我不明白,為什麼?”
她氣恨地瞪他一眼,“當我發現懷了他以後,你已經結婚了。告訴你又有什麼用?”
“但我是他父親啦!你不認為我應該知道嗎?”
“即使知道了,你又會做什麼呢?”
他只好老實回答:“我不知道。但我決不是那種男人,把對孩子的撫養全留給你一個人。我會盡自己所能幫助你,即使只是在經濟上。”
她一臉輕蔑和憤怒:“你會嗎?如果我記得不錯,你結婚時,新娘已經懷孕了,我不是你未來計劃的內容,你也不是我的一部分。我看不出告訴你會有什麼好處,所以才沒讓你知道。”
“哦,請……”她把椅子推向身後並站起來,肩頭因憤怒而顫動。走到起居室內,站在湯姆身後的紙箱中間。他也隨之站起,眼看著她,腋窩和手肘彎過椅背。“我們已經錯了一次,”她繼續說道,“難道還要錯第二次?你在那個畢業聚會的晚上告訴我,你與她結婚是迫不得已。然而還是與她結了。如果我後來找到你,告訴你我也懷孕了,那我也可能使你的婚姻破裂,那又有什麼好結果呢?”她用一隻手拍胸膛,“我當然沒想過要和你結婚。”
“是的,你當然沒有。”他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們只是……那天晚上,我們只是……”她聳了聳肩,說不下去了。
那不過是一個熱血沸騰的七月之夜,本不該發生的。十八年後,他們都意識到該品嚐自己種下的苦果了。
她承認:“我的過錯和你一樣多,也許還多一些。我沒采取什麼避孕措施,我本該堅持要你採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