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但大家都深惡痛絕。出老千的人是靠牌技維持生活,和他們打牌的十打九輸,輸了的人當時根本不知道他們就是老千,他們臉上又沒寫著老千的字眼,輸了的人只有在後來才醒悟他們可能就是老千。老千們很精明,他們絕不會長期混跡於一個賭館,他們總是會選擇在恰當時候全身而退,而且他們的言行舉止都極有風度,普通人是看不出來的。茶館老闆也恨老千,因為老千的出現是偶然的,絕不會是常客,他們就像是遊擊分子,打一槍換一炮,贏了就走,剩下的常客吃了敗仗就成了真正的散兵遊勇。常客們傷了元氣後,久久恢復不起來,就賭咒發誓著要戒賭。茶館要是少了常客們的捧場,生意經營起來慘淡得很。
張渝悄悄走進上次接宋春玲打牌的那家茶館,進去見茶館裡人多得很,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看來這家茶館生意挺好;但裡面空氣很糟糕,到處瀰漫著劣質菸捲嗆人味道,還夾雜著各種汗臭、狐臭、腳氣臭,時不時也傳來一種燻人的香水味道,是大街上叫賣著五元一瓶那種。張渝皺了皺眉頭,硬著頭皮四處看了看,還是沒有看見宋春玲的身影,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心情複雜地離開了這家茶館。張渝不死心,又到其他幾家茶館巡視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宋春玲,他只好失望地回去了。
現在張渝弄清楚了情形,宋春玲既沒在家裡,也沒去茶館打牌,看來樓下吳老太的情報是準確的,不是空穴來風。心裡不由得憤怒起來,他想,他與宋春玲分道揚鑣的時候已經到了。
這一夜張渝無法安睡,他試著為宋春玲的行為編造了上百個理由,但沒有一個理由能夠說服自己原諒宋春玲不顧家庭在外玩耍的事實。
張渝又惱恨起自己的無能,竟然不能保證自己的家庭衣食無憂,以至於現在這個家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他無法原諒自己,把自己關進臥室裡,門緊緊關閉著,生怕一不小心哭出聲來驚醒了隔壁的女兒。他用緊握的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膛,任淚水傾瀉而下浸溼了枕頭。
他也無法原諒宋春玲的的淺薄!平心而論,他與宋春玲這麼多年的生活,雖不敢自稱為十分優秀的男人,但他的確已為這個家傾注了全部的心血。他不好菸酒,不喜歡打牌,工資全都交在宋春玲手裡,這樣顧家的男人,在當今社會上絕難再找到。張渝的同事們還取笑張渝耳朵軟,張渝卻笑呵呵地說,在他看來這本是男人天經地義應當的事。在單位同事們的眼裡,張渝是個家庭責任感極強的人,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張渝確實也是這樣做到了的。
夫妻之間有兩種背判對方的情形,一種是肉體的背叛,一種是靈魂的背叛。肉體的背叛緣於男人或女人對互相肉體的熟悉程度變為麻木,繼而渴求新鮮的感官刺激,於是他們就會在其他人的身上找尋這種感受,這類人的性慾往往是淫蕩不羈的,現實中這類人比比皆是;另一類人不注重感官的刺激,看重的卻是精神的依賴或轉移,春秋戰國時的西施就屬於靈魂背叛的典型女人,她的美麗軀殼雖被夫差蹂躪著,她的靈魂卻在范蠡那兒繾綣。有時,兩種背叛的形式可能是交叉的,也可能是畸重的。水滸裡的潘金蓮卻屬於交叉型,她在靈魂和肉體上都背叛了武大,一門心思放在西門慶身上,巴不得早日與武大解除婚約,好與西門慶雙宿雙飛。
張渝不清楚宋春玲該是屬於哪一種型別的背叛,這種衡量比較對於張渝來說無疑是最痛苦的,就像要把他的心撕碎了似的,但不論怎樣,張渝已經打定主意,他與宋春玲的路已經走到盡頭了,現在唯一等待的只是時間。
和平分手
一個寒冷的冬日。
張渝和宋春玲終於在幾次爭吵和談判後平和的分了手,他們是去民政局辦的離婚手續。張渝選擇在民政局離婚,主要是不想讓單位上的人知道這回事,再說他也沒打算和宋春玲在財產分割上斤斤計較。
直到簽字離婚的最後瞬間,他都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的承諾——他要儘可能讓自己的家庭物質生活過得充實。雖然這承諾在宋春玲身上沒有實現,但他覺得自己還是盡力了。
尤為喜劇的是,兩人在離婚前夜竟然溫故了一次夫妻的性愛,他們都快半年沒有那個了,彼此生疏得很,就像老師佈置了家庭作業,極不想做,卻不得不做一樣。張渝的感覺是在履行什麼莊重的儀式,整個過程兩人都嚴肅得很,了無結婚初期的激情和樂趣。
民政局辦公室為他們辦理離婚登記手續的是個中年婦女,語言不多,看上去倒挺慈祥的;或許在她這裡經手結婚、離婚手續的人太多了,她對辦理這樣的程式已經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