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玲偶爾回來,張渝看見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認出人來,還以為這女人走錯了門。宋春玲直罵他,“神經病!連自己的老婆都認不出來了!”
這天傍晚,樓下好心的吳老太上來提醒張渝說,“小張啊,我給你說件事,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千萬別對人說是我說的啊。”說完又探頭探腦左右瞧瞧,似乎生怕別人知道了這天大的機密從她嘴裡洩漏出來。
張渝很是詫異,不知道這老太究竟想說些什麼,就說:“吳婆婆,你放心,我不會對別人說。她不在家,有事你說吧。”
吳老太得到張渝的保證,才說:“你們家春玲呀,最近老是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一起打牌,有時兩個人晚上沒打牌,她也和那個男人一道走了,這事你應該清楚吧?”完了又好心補充道:“小張你可要多點心眼哦。”
張渝聽了老太善意提醒,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隔了好一會才尷尬的說道:“好,謝謝吳婆婆的關心,這事我知道了。”
“記住哦,別說是我說的啊。”吳老太又叮囑了一道才走。
“啊,知道了,您老慢走。”張渝送走了吳老太,心裡就開始狐疑起來。
老太的好心裡隱藏著極深的秘密,這本是涉及個人的隱私之類的事,對外人是不足言道的,但往往外面的人全都知道了事情的整個始末,卻惟獨裡面的人不知情,猶被欺瞞著過著快樂的生活。
那宋春玲和外面的男人通宵會到那兒去呢?這也是個傻子都能回答的問題。於是張渝就有些坐不住了,這個關乎婚姻存亡的大問題,一旦被他發現真相就決定了他和宋春玲的婚姻走到盡頭。所幸一切還在懷疑階段,張渝也不全信樓下老太的話,他習慣了拿證據來證明事實的思維模式。他只是覺得羞愧難當,堂堂一個法官卻征服不了妻子的心,挽回不了她離去的腳步。
從前張渝是從不下樓看宋春玲打牌的,他總是很放心地讓她去玩。張渝倒是下樓接過宋春玲回家,那都是宋春玲開始學打牌時的事情,她怕深夜回家不安全,打電話讓他下去接。張渝即使睡著了還得去接,但就要發點牢騷,勸她不要玩這麼玩,影響大家休息。宋春玲聽了就不高興,索性以後不讓他接,乾脆玩通宵麻將。
現在,張渝晚上得主動去找宋春玲了,這也是他無可奈何才幹的事。張渝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極佳的理由,治病救人,懲前毖後。有了充足的理由,行動的時候才覺得理直氣壯,不會畏首畏尾的,政府通常也把這一條件列為行動的指南,張渝並不代表任何一級政府,卻可以理直氣壯行使丈夫的職權。
到了子夜時分,張渝躡手躡腳進去看了孩子吟秋睡得正香,園園的臉蛋紅撲撲的讓人心疼,他把除了孩子房間的其他房間的燈開啟,然後輕輕掩上房門,下了樓。張渝出門之後才發覺衣衫單薄,天已經很涼了,深秋的白與晝的溫差極大,一陣夜風吹過,只覺得身子瑟瑟發抖。他猶豫了一下,想回去加點衣服,又擔心開門的聲音驚醒吟秋,就放棄了。
張渝他們住的樓下開有四、五家茶館,稱為茶館,其實是麻將館的別稱,茶館聽起來悅耳一些。來這兒的人大部分都是打牌賭博的,正經喝茶的幾乎沒有,因此叫它賭館也不為過,但人都是愛面子的,沒人說自己到賭館打牌去,只說到茶館娛樂去,茶館牆上照例張貼著‘嚴禁賭博,高尚娛樂’的字樣。當然,既稱為茶館,茶水自是免不了有的,這茶館老闆為著生活營生還真是煞費苦心的。茶館老闆為了留住常客來玩,甚至自掏腰包為客人們準備了豐富的一日三餐,正餐三葷兩素一菜湯,據說飯菜質量很不錯,客人還可以點菜,只要提前給老闆吱一聲就行了,而且這兒還可以給客人提供其他各種方便,睡覺也行。其實這些賭客並非個個有錢,場場必勝,總是有運氣不好的時候,他們中有贏了的,往往那幾天對錢沒有了質的感覺,花錢如流水一樣快,從沒想到過缺錢時的窘迫;輸了錢的人,則咒罵著時運不好,躊躇著下次翻本;實在輸光了錢的,就在老闆那兒賴著蹭幾天飯吃,最後捱了白眼走人。
茶館老闆和參加娛樂的人最怕兩種人:第一種人就是條子,大家都知道這是對警察的另一種稱呼。條子一來,立即圍住茶館,大喝一聲:“人動錢不動!”所有的人,站著的,坐著的,腿全都在發抖。條子不單把桌上的,錢包裡的錢全都沒收了,有時還得關上你一兩天,罰了款才出來。沒工作的人被逮住了大不了丟丟面子,有工作單位的人卻怕,單位若是知道了,就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所以大家都怕條子;第二種人是出老千的人,這種人雖不如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