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還剩下些什麼,開始惶惶不可終日,開始彷徨和絕望。面對學校中的種種無端欺辱,我開始無法忍受,再也沒有力量和希望支撐我忍受下去。”
屋內出奇地安靜,就算有一根繡花針落在地上,都絕對能夠聽得很清楚。
沒有針落到地上,劉動繼續道:“可是我仍在忍受,因為我沒有選擇,我根本無處可去,也逃不出這片世界。我想死,自始至終都想死,可是膽小懦弱的我,卻又沒有勇氣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劉動還在說,他的心中似乎有噴薄不盡言語需要說出來,而這些言語早已壓抑了太久太久,使他的胸口都快要漲裂了。
“可是直到那一天的中午,馬隨炎來找我……”
劉動的話還沒說完,陳警官突然插口道:“是哪一天的中午,他來找你做什麼?”
劉動道:“就是馬隨炎被殺的前一,他來向我要債,我欠了他的錢。”
陳警官又問:“你欠了他多少錢?”
劉動道:“剛好兩千。”
陳警官“恩”了聲,不再出聲了。
可是黃濤卻已開口道:“他為什麼來找你?我不是已經答應他,替還錢了麼!”
劉動冷冷嗤笑了聲,道:“他又怎會肯輕易放過我,即使你答應替我還錢了,他依然還是要來再侮辱我一回。”
黃濤也在嘆息,但他的眼光驀然一閃,一樣東西彷彿突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突然想起了在劉動送給沈若水的那隻化裝盒,還有黃中堂曾經說過的話。黃中堂曾經在梅隆鎮廣場看到過一樣的東西,價值兩千多塊,那麼劉動向馬隨炎借的兩千塊,豈非——
黃濤又嘆了口氣,並未向劉動求證,只有徐徐地道:“那麼後來呢?馬隨炎找到你之後又怎樣了?”
劉動蕭瑟地苦笑了下,道:“他當然是繼續侮辱我。”
“當然——”黃濤感嘆了聲,這簡簡單單的“當然”二字,又包含了多少用言語難以表達的酸澀。
劉動繼續道:“起初我依然在忍耐,可是……,可是後來他卻提到了沈若水。這些年來我早已被人侮辱慣了,可是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有人侮辱沈若水,所以……,所以我就將他強行帶到了那棟剛剛竣工的大廈裡——”
黃濤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驚異地問道:“難道馬隨炎知道你跟沈若水的關係?”
劉動點了點頭。
黃濤又問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劉動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本來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卻千真萬確的知道了。”
黃濤似乎又想說話,可是王婧卻阻攔了他。
而且劉動也沒有給他插話的機會,他只吸了口氣,已接著說下去:“我將他捆起來之後拘禁在房間裡,可是將這一切做完之後,我又有些後悔了,我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我總不能永遠將他關在那裡。”
“那晚我一直在猶豫不決,始終決定不了是否該將他放回去,直到半夜三點多鐘的時候,便坐在房間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睡著了。可是……可是當我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就……”
“你一覺醒來就發覺馬隨炎已經死了對不對?”陳警官道。
劉動點頭,道:“的確如此。我是被黃濤他們吵醒的,當我睜開眼看到馬隨炎的屍體時,整個人都蒙了。整個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自己可能會被當成殺死馬隨炎的兇手,然後便拼命地衝了出去,逃走了。”
黃中堂道:“那麼然後呢?你又為什麼會到這裡來自首?”
劉動嘆道:“我逃出那棟大樓之後,心裡一直忐忑不安,我想著你們一定會把我當成殺人犯全國通緝,而我又根本無處可逃。”
黃中堂道:“所以你就決定來自首?”
劉動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剛才所說的,我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
劉動的雙手用力扶著臉,扭曲的面容上流露出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痛苦之意,他許久才艱難地道:“我本就已經不想再活下去了,而且湊巧的是兇手所殺的都是曾經欺辱過我的人,所以……,所以我就想替他頂罪。既救了這個人,也可以藉此了斷自己軟弱卑微的生命。”
黃中堂沉吟了下,道:“那麼杜言平呢,他又是為了什麼來自首?並沒有人欺辱過他,難道他也不想活了?”
劉動苦澀笑道:“這你們恐怕就要問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