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正說著,顧正推門進來催,一眼瞅見他那新造型,背手繞了兩圈,嘲諷道:“嘖嘖,忒像我媳婦養那隻泰迪了。”
泰迪那麼萌,表埋汰它好伐?
褚青的髮質較軟,捲了就更蓬蓬著,小帥哥給抹了點彈力素,讓它柔順一些,又端詳了下,才道:“嗯,行了。”
外面正是黑夜,不遠處的空地上搭起了大棚,墜著兩個燈泡,放著八十年代的迪曲,大喇叭裡喊著:“今天,深圳群星太空柔姿霹靂舞團,為您演出的節目有,剛剛訪美歸來的二勇先生……以及剛加入本團的紅粉雙嬌,咪咪哈哈小姐。”
哪會走穴團經常有撞車的時候,一般都會聯合出演,資源共享。咪咪哈哈,也就是劉小娟和劉小娥,本是別團的臺柱子,被老宋挖到自己麾下。
棚裡頭,臺上樂隊正在準備,褚青穿著件藍色牛仔服,裡面是紅襯衫,躲在候場區醞釀。
前奏一起,他頂著朵蘑菇雲,搖頭尾巴晃的走到中間,開始吼:“長長的站臺,寂寞的等待。長長的列車,載著我短暫的愛。”
這段戲,賈璋柯沒有具體安排,任憑他自由發揮。
他沒登過臺,但電視裡看得多了,演唱會該有的流程他都有。不光在唱歌,還極為隨便的甩胳膊抖腿,拼湊出一套舞蹈動作。
臺底下坐的都是老鄉,簡直忍無可忍,根本不用照著劇本,自發的開始砸香蕉皮。
這貨混不在意,已經進入了一種天人兩忘的狀態,閉著眼睛嘶吼。最後還跳下來跟觀眾握手互動,被老鄉視為明晃晃的挑釁,差點挨削。
賈璋柯看他這番逗比又自然的表演,捂著嘴忍笑,也放下了心。因為褚青平時給人的印象太悶了,非常擔心他放不開手腳。
丫之所以能這麼不顧羞恥,主要是情緒醞釀的好,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剛收到好心阿姨送的禮物,的弱智兒童,的滿臉愉悅,的狀態。”
妥妥的!
…………
京城,夜。
咖啡館裡,周公子吹了吹杯裡的浮沫,喝了一口,道:“你不去。我自己有點,有點害怕。”
“不還有個翻譯麼?你就當去巴黎玩一圈。”樓燁大概是沒吃飯,啃著一塊小西點啃得倍兒香,笑道:“人說咖啡最珍貴的就是這層泡沫。”
周公子眨眨眼,笑道:“我不知道呢。”說著抿了抿那乳白色的泡沫,輕輕搖頭,皺眉道:“太膩了。”
他們倆已經很久沒見面了,能湊在一起,還是託了《蘇州河》的福。
就在前幾天,巴黎國際電影節給樓燁發來了邀請函。他趕上有事,排不開行程,就通知了周遜。周公子收到訊息後,馬上準備,但她是杭城的身份證,如果辦簽證,還得去魔都的法國領館。
眼看電影節就要開幕,去魔都辦根本來不及。好在她經濟公司的老闆,也就是李曉婉。跟一法國佬相熟,走了趟後門。
今天是3月31號,她買的是明天清晨飛巴黎的機票,本來早早睡下了。卻接到了樓燁的電話,說出來聊聊,其實就是叮囑叮囑。
“你通知他了嗎?”周公子拈著白柄長勺,漫不經心的攪了攪。問道。
“沒,他這會在鄉下拍戲呢,比我還忙。”樓燁當然知道說的是誰。
“哦。你們都沒空呢。”周公子笑了笑,低下頭,似在自言自語。
夜色漸濃,倆人又聊了一會,便散了局。
她回到家,適才的睡意全無,翻來覆去的,對那杯咖啡無比後悔。只得起來,倚著大落地窗,看著外面的霓虹燈發呆。不知道幾點鐘了,才漸漸覺得迷糊,倒在了床上。
結果第二天一睜眼,特麼的天光大亮!她沒功夫懊惱,連忙聯絡公司,又改買了晚上8點的機票。
巴黎國際電影節,1975年創立,主推新人導演和新電影。跟鹿特丹一樣,都屬於B類電影節,影響力卻小些。而且法國作為歐洲電影聖地之一,稱得上字號的影展就有三個,壓根不出奇。
可總歸是個國際性的活動,周公子的小心思裡,還是萬分期待的。4月2日上午,她帶著翻譯,兩個人,抵達巴黎。
第一次出國,第一次參加影展,她從下飛機開始,就覺得自己像只白鴿子,沒頭沒腦的扎進黑房子裡,什麼都透著股疏離感。
看不懂,聽不懂,不認識,不知道,跟小木偶一樣,凡事都得依靠翻譯解決。
電影節已經開幕了,那個翻譯還是蠻負責的,工作能力也很出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