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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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院前院處已是一片火海,正是天乾物燥的深秋時節,遍地落葉枯草一個火星便“呼啦啦”著起來,轉眼結點成片,以驚人的速度一塊塊吞噬著所剩不多的立足之地。好在西風颳得正勁,雖是助長火勢,卻也令得主要殿宇與碧落林所在的後院暫未受到殃及,眾樞士也尚有容身之處。
簡居通披著盔甲,扮作秋往事模樣,與那兩名扮作江欒與衛昭的無相士一同留在前殿附近。“衛昭”原本嫌他體格與秋往事相差頗遠,欲尋名身形相近者來扮,可他深知假扮者勢必受人注目,不易脫身,因此執意親自出馬。好在外間兵士相隔頗遠,又藉著廊柱樹木遮掩,更兼煙火繚繞,場面混亂,料來易不至被人輕易識破。院中樞士則皆交由裘之德帶領,漸漸往安全的後院退去。
胡颯本想以救人之名闖進去,可因先前擲火把時,眾兵士畢竟對樞院心存敬畏,手下不免收著力氣,大多倒跌在院牆兩側,叫西風一吹,倒向著他們這一邊燒來,雖不至成災,一時卻也阻隔了通路,不僅不能靠近,反而被迫後退不少。
胡颯無法可想,一時也撲不熄火,只能掘了條長溝阻隔火勢,待其自然熄滅。一番忙亂下也顧不上院中情形,好容易穩下來,匆匆又攀上望樓,見院中火勢雖大,卻已空空蕩蕩的不見什麼人。他心下一緊,忙問一直留在樓上觀望的兵士道:“皇上呢?衛昭呢?”
“沒衝得出去,都退進前殿了。”兵士說著惶急地轉過頭,“秋將軍也進去了,未見出來。”
胡颯聽得他們並未脫困,心下一鬆,隨口道:“秋將軍自有辦法,不必我們操心。你可瞧清楚了,當真無人從後門逃出?”
兵士認真地點頭道:“這火最早就是從前殿裡頭燒起來的,屬那裡燒得厲害。將軍看,整個叫火圍著了,出不來。”
胡颯一看前殿果然已完全籠罩在煙火中,外側圍廊頂上的鳳尾垂蓋已“哐哐噹噹”地接連墜下來,將大門擋住大半。他瞧著情勢如此惡劣,可說全無生機,倒反而奇怪起來,頗不信以秋往事之能會如此輕易地陷入死地,就此喪命,不由嘀咕道:“聽說樞院多有地室地道,莫非這殿裡別有玄機?”只是一時也無法可想,料想明光院背後即是斷崖,只要把這正面出路守死,他們再如何折騰也翻不出天去。正定下心,卻忽又想起此前白碧落被殺時秋往事與李燼之亦正是自院後懸崖墜落,卻不僅平安無恙,更居然在重重搜捕下神鬼不知地回到秦夏,當時便有人據此猜測秋往事已入二品,借水而遁,倘若確實如此,這回難保不又故伎重施。這一想頓時急起來,再也等不住,一面命人火速下山通知江染速做安排,一面留下四百弓箭手封堵正面,自己則同一名副將各領三百人,分往東西兩面繞去,欲自側面強行攻入。
才走不兩步,忽聽身後有人扯著嗓子喊他,回頭一看,見一名身著朝廷軍服的兵士正匆匆奔來,細看之下,正是先前來過的那名傳令兵。胡颯見他灰頭土臉,神情驚惶,心下“咯噔”一響,忙趕上前問:“怎了?下頭又怎麼了?”
那傳令兵慌亂地點點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下頭、下頭守不住了!”
胡颯渾身一震,一把揪過他,吼道:“什麼?!下頭有上萬人,秋往事能有幾人?她自己又不在,怎至於這都守不住?!”
傳令兵顯然被他駭人的神情嚇著,腿一軟便往下跪,帶著哭腔直道:“將軍恕罪。”
胡颯又驚又怒,一把將他扯起來,喝道:“誰問你罪!我問你臨風公主在做什麼?!”
“公主?”傳令兵茫然地搖搖頭道,“小的不知,公主未曾露面。”
胡颯一愣,失聲呼道:“還不露面?那、那……底下仍是徐將軍指揮?”
傳令兵點頭道:“正是。徐將軍請胡將軍速速下山支援,有楚頡大人令牌在此。”
胡颯看也不看,劈手一揮,將他掏出的令牌遠遠擊了出去,厲聲問道:“姓楚的號令不到我頭上!王……我剩下的一千人呢?也擋不住?”
傳令兵又是一陣茫然,戰戰兢兢道:“一、一千人?將軍說的哪一千人?”忽似開了竅,恍然大悟道,“啊,是將軍上山後又回來的那隊人?”
胡颯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那隊人呢?”
傳令兵微微皺眉,似在用力思索,片刻後緩緩搖頭,訥訥道:“不知,打起來那會兒就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