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遠,勢盡之時前蹄正搭上下墜的吊橋。她猛地一提韁繩,馬匹狠命一掙,前蹄發力,硬是躍上吊橋。秋往事控著韁繩,策馬順著飛速下墜的橋面前奔,在橋重重砸上地面的剎那又是縱馬一躍,穩穩落地。
孫乾正自罵得痛快,忽見她如神兵天將,轉眼已衝了過來,不免氣為之奪,心神大駭,轉身便逃。後頭的一千人馬見主將忽然沒頭沒腦地衝進陣中,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掩護該讓路還是該跟著一同逃跑。正自亂哄哄地擠作一團,秋往事已追了上來,二話不說一頭插進陣去。
孫乾沒命奔逃,卻為自己手下絆住,眼看就要被追上,這才清醒幾分,慌忙揮著手嘶聲喝道:“殺了她,快殺……”
一語未盡,忽覺左腋下一痛,似有一道閃電自肋際直劈進去,橫貫整個胸臆。孫乾渾身一緊,驀覺徹骨的寒冷自胸口蔓延全身,眼看著一道銀光電一般自右腋下穿出,帶著噴湧的鮮血,濺得滿臉溫熱。
這是他在人間感受到的最後溫度。
一千顯軍怔怔看著他們的頭領軟軟倒下,對著近在咫尺的兇手卻懵然不知所措。秋往事一身殺氣,看也不看周圍的顯軍,策著馬徑自緩緩向回走去。所過之處人人讓道,無人敢出一聲,更無人敢上前阻攔。
天地間靜得發慌,卻似有“得得”蹄聲與烈烈喊殺聲在極遠處迴響,飄忽得不似真實。嚴滸領著一隊人馬火燒火燎地衝出來接應,待見秋往事安然無恙地自顯軍中分眾而出,這才放下了心,忙迎上去,正欲開口,卻忽見秋往事抬起頭來,冷冷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直看得他寒徹骨髓,激凌凌打了個寒戰,只聽她面無表情地問道:“即望山一役,你也在吧?”
嚴滸一怔,脫口道:“我並不知……”說到一半卻陡然住口,看著她一片死寂的雙眼,忽覺自己的解釋多餘得可笑。他一時怔愣當場,說不出,動不了,只能呆呆地看著她挺直的背影越行越遠,在正午的燦燦陽光下也始終染不上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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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十九章 分道(下)
盛暑未至,天卻熱得出奇。黃土路面明晃晃的耀眼,看來好似一灘淺水。一串馬蹄踏過,揚起漫漫煙塵,彷彿水面上飄過一陣霧。
王宿緊繃著臉,鬢邊散發溼漉漉地貼在頰上。汗水順著下頜流過精赤的上身,在褲腰處洇出片片鹽漬。
平展的天際線忽地一抖,起了個褶子般就中突起一點。王宿歡呼一聲,猛抽一鞭,高喊道:“加把勁,到了!”
身後兵士也皆精神一振,呼喊著打馬疾衝。正跑得興起,王宿卻冷不防猛一抽韁,勒得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眾兵士措手不及,慌忙收韁減速,幾乎撞在一處,一時人呼馬嘶之聲響作一片。
王宿雙目圓睜,一瞬不瞬地瞪著西北方向。許久忽地大喊一聲,猛地抽馬疾奔而去。
眾人忙不迭緊隨其後,奔出幾步才漸漸看清,西北面的平原上似有一個身影踽踽而行。那身影極是矮小,不知是人是獸。
王宿卻看得分明。漸漸奔近,更是大喜若狂,陡地踩著馬蹬立起身來,揮舞著馬鞭高叫道:“未然!未然——”
那小小的身影一頓,似是猶豫半晌方緩緩轉過身來。王宿已衝到近前,不及勒馬,霍地一躍而下,順著前衝之勢一把抱起她,雙膝一曲,“嗤”地在草地上跪坐著滑出老遠方定下勢子。他舒出一口氣,仰天大笑起來,搖晃著懷中之人叫道:“哈哈,未然,未然,你總算叫我找著了。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哈哈,你、你怎會跑到這兒來的?”
正自興奮,忽覺胸口幾點涼涼的溼意,他微微一驚,低頭一看,只見江未然面色蒼白,眼神凌亂,呆呆地望著他怔怔流淚。
王宿心中一緊,忙扶著她在腿上坐下,柔聲道:“嚇壞了吧?沒事了,宿叔叔在這兒。告訴宿叔叔,裴節那混蛋上哪兒了,宿叔叔替你報仇。”
江未然默不作聲,只是流淚。王宿又問了幾句,她始終一聲不出,只是茫然無措地搖著頭,淚卻越流越急。
王宿見她顯是受驚過度,心下早將裴節罵了底朝天,一時卻也無法可想,瀘中之事又耽擱不得,只得先著人去通知方定楚,又抱江未然上了馬,一面溫言安慰著,一面緩緩向北馳去。
陽光亮得刺眼,開闊的戰場上卻似覆著不可見的陰霾,絲絲縷縷地滲入肌骨,沁涼沁涼。顯軍先鋒受挫,無心戀戰,匆匆撤回。嚴滸更無意追逐,遠遠隨在秋往事身後回了城,看著她一言不發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