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奶子摸不上,還不興想想。”
“新打的米可不是白的,小米兒是黃的,新打的就更黃。”
“你小子也就是吃小米兒的腦袋,我說的是大米。”
“小米都吃不上,還大米,你小子有病。”
“都有病。”
……
翁上元躺在草窠子裡,聽到爺們兒們的對話,覺得那些東西得來不易,他當隊長的沒辦法幫助他們把這一切變成現實,這個隊長也就是味兒事,能幹出啥名堂來?他覺得他很渺小,就像草尖上的土螞蚱,蹦也蹦不了多遠。他沒心氣同漢子們搭話,就合著眼皮子聽風聲。那風聲噼裡叭啦的,總是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風帶過來一股氣味,是一種嗆人的焦糊味——歇不踏實的人們,已開始點火了。
翁上元一躍而起,“點火就一起點,也有個陣勢。”
躺著的,也就都爬起來,爭著去點火。
火焰由小到大,爭著往梁頂上躥,且萬焰攢動,畢剝成一片。煙氣衝騰,把空氣燒得都吱吱響。
這宏大的氣勢把人震驚了,人們不禁怦然心動:半死不活的生活裡,難有這種火烈的情形。
火越燒越烈,聲音越燒越響人們越來越感動,終於激情爆發了,就都吶喊起來。
嗷嗷……嗷……嗷……男人嗷嗷,女人也嗷嗷。
大火對映之下,那聲音都是通紅通紅的,把心裡的鬱結燒斷了,激情就迸發得無遮無攔了。
翁七妹就在翁上元身邊,嗷嗷的叫聲像一匹發情的母狼。
翁上元問:“七妹,好綿的你,怎麼恁大氣性了?”
七妹說:“痛快得要死啊。”
再看時,汗水在歡快的七妹身上流淌,把薄薄的衫子淋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胸便鼓得沒有辦法。
翁上元不禁脫口而叫:“哎喲娘,七妹,你的奶子可真結實啊。”
七妹低聲“罵”:“你可是我哥啊,怎也恁不正經,跟翁息元似的。”
聽七妹說他跟翁息元似的,他闊笑起來,笑得喘不上氣來,彎下了腰。
“咱翁家的爺們兒都怎麼了?”翁七妹大為不解。
大火仍然瀰漫著,人們的叫聲卻不經意間喑啞無音。見到一對兒一對兒的男女往林子裡跑。
“哥,這人們要做啥呢?”七妹問。
翁上元沒有回答也朝林子裡跑去,翁七妹也不禁跟著他跑。“別跟著我。”翁上元邊跑邊回過頭喊。“我不跟著你,跟誰呢?”七妹說。
剛進了林子,翁七妹就看到一個漢子把一個婆娘掀翻在地,然後順勢撲上去。婆娘叫喊著,雙腿踢騰著,看不出一點反抗的樣子。
翁七妹頹然坐在草叢裡,她不敢往前跑了。
聽到了女人歡快的叫聲和男人粗切的喘息聲。
翁七妹驚呆了。
翁上元從林裡跑回來,喊:“七妹!”
翁七妹不敢回答。
“七妹,你什麼也沒看見,你跟哥哥走哩。”
兩兄妹磕磕絆絆走出樹林。
翁上元知道,這燎荒的大火,喚醒了後嶺人被飢餓壓抑得太久的生命意志;這種火一般的東西,一旦迸發,他小小的翁上元,又怎麼奈何得了呢。
三
後嶺人滿懷激情地燎了大片大片的荒,種下了有史以來面積最大的地蘿蔔。地蘿蔔種下了,人們陷入沉默,他們只有等待。
他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一切交給老天爺了。
以往,不管吃什麼,只要填滿肚子之後,翁上元上炕就睡。自從當上了隊長,翁上元就再也睡不著了。以前橫豎都是為自己和自己一家子,不管怎麼湊合,湊合過來也就齊活;如今面對一隊的人,他怎麼能湊合呢?地蘿蔔是種下了,如果雨水不濟,收不回來,大家夥兒的怨氣不會朝別處撒,以前是朝翁息元,如今是朝他自己;即使自己能夠承受,村裡大人小孩啼餓號寒的悽慘景象,也足以使自己無地自容。他感到在冥冥之中,有一種沉重的東西壓迫著他。他睡不安生。
在黑暗中,他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房頂;餓鼠啃噬倉板的咯吱聲也攪得他心煩。他披衣坐起,點著了油燈;他眼睛定定地盯著那跳動的火焰,巴嗒巴嗒地抽菸袋。
劉淑芳也沒睡,油燈被翁上元點亮的一瞬間,兀然亮起的光焰灼疼了她的眼皮,她也睜開了眼睛。
翁上元的臭菸葉弄得滿屋子汙濁,翁大元一聲接一聲咳起來。
“上元,少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