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翁息元摸你婆娘的奶子去吧,這不是原則問題!”
“對,翁息元摸你婆娘的奶子,領導婆娘的奶子是公共財產!”
……
人們的情緒已失去了控制。
領導懵了!他站在高臺階上不好,走下高臺階又有失面子,便在高臺階上走來走去,嘴裡咬著幾個字:“刁民不可恤,刁民不可恤!”
突然,滾沸的人聲嘎然而止——眾人身後,翁息元出現了。
他柱著兩根椒木柺杖,單腿朝人群這邊蹦。他蹦得很慢、很吃力,但很堅決。他咬著牙筋,兩頰的肉顫顫地抽搐著。
人們屏住了氣。
他終於艱難地挪到了臺階之下。他朝臺上驚慌不定的領導作了作揖,“多有得罪,請不要記掛!”然後轉過身來,把兩根柺杖撇在一邊,慢慢地跪下了——
“鄉親們,對大夥兒,我翁息元對不住了!”
婆娘們看不下去,都扭過頭去。
領導見狀,咧了咧嘴,“翁息元,你給我站起來,你的原則哪裡去了!”
“領導,我只是一個農民,我只知道眾怒難犯。”翁息元依然跪著。他不禁咧了咧嘴,那是他的斷骨疼痛,疼得他難耐。
“翁息元,我撤了你!”領導說。
“我願意,這也是我來的本意。我建議領導上考慮一個人……”
“誰?”
“翁上元。”
“翁上元來了沒有?”
翁上元紮在人群之中不抬頭。
“翁上元,你還是條漢子不是?!”翁息元喊著。
翁上元慢慢挪到翁息元面前,“三叔,”他想攙起翁息元。
翁息元甩掉了他的胳膊,摸過柺杖,一咬牙,自己直直愣愣地站了起來,朝翁上元“嗯”了一聲,朝人群之外挪走了。
翁上元接了他三叔的擔子,當了後嶺村的隊長。
二
翁上元當了隊長,用後嶺的土諺來說,就是“穿上了一件蝨子棉襖”。擺在他面前的,沒有一條光明之路:上級的救濟被免了,秋糧的收成沒有了,飢餓的人們朝他要吃喝,這對於連自身都混不飽肚子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翁息元,你好陰啊!”他終於明白,他三叔送給他的不是名譽與權力,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沒有退路,只有硬撐下去。做為隊長,他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怎麼解決全村人的饑荒問題。
這一季的糧食沒有指望了,就只有寄希望於伏天的地蘿蔔;地蘿蔔伏天下種,秋暑交節之時多少能等上一點雨,秋後就多少能有一些收成。去年他三叔給了大家一季地蘿蔔,今年他翁上元也不能不給大家一季地蘿蔔,而且只能給比他三叔更多的地蘿蔔。所以,不僅要利用熟地,還要開闢生地。生地怎麼個開法,便是燎荒。
翁上元把全村的男女勞力都趕到山坡上,說:“‘頭伏蘿蔔,二伏菜’我們多燎一塊荒,就多得一些蘿蔔菜;蘿蔔菜不好吃,但吃了餓不死人,上下連三村人家都沒餓死人,咱後嶺要是餓死人了,給祖宗丟臉。真要是到了這份天地,死了的委屈,活著的也不安生,那可就慘了,說(屍求)的都沒用,你們說是不?”
“是哩。”一片有氣無力的聲音。
“是就賣力氣燎,可要加點小心,別燒連了蹤,燎了雞巴毛。”翁上元說。
大夥兒哼哼樂起來。
人們動作起來。先在梁與梁的袂處,拓出寬寬的防火溝,嶺上的山場廣闊,還有大片大片的原生林,翁上元所說別燒連了蹤就是別燒了原生林。
防火溝打通了,也到了晌午。翁上元叫大家回去吃飯,大家夥兒紋絲不動,“吃什麼吃?費力巴巴地下了山,也只不過填一肚子地蘿蔔樹葉,再爬上山,肚子就又空了,白折騰;不如就地歇會兒,燎完荒再說吧。”大家夥兒都是這個意思。
翁上元說:“歇就歇,早燎完咱早收工。”
大家夥兒呼啦一下子就都躺在草窠子裡了。
“咱們說一個葷段子。”一個說。
“說。”一個應。
“你說‘四大白’是什麼?”
“地上的雪,兜裡的銀,大姑娘屁股,發麵盆。”
“你說的都是老黃曆了。”
“新的咋說。”
“頭籮的面,新打的米,剛出鍋的豆腐,雪花梨。”
“盡是吃的,是你小子饞壞了,瞎編派。”
“這